又一日清晨。
沈惊澜静听着外间的喧闹声,他是被吵醒的。
猎户在院子里杀鸡,大约是一只老母鸡,正咕咕地叫。
他仍不能起身。毒素正慢慢被他逼出体外,这具身体本来的病痛,却愈演愈烈。看来他还得再多留一阵子……他已命令天绝教中原地待命,不必前来接引。教内异常的调动,或许反会将寻他不得的正道引来。
“不好了,张大哥!”邻家的小伙子匆匆踏进院子,“老王说有野猪闯进了村东头,让你快去——”
猎户丢下杀了一半的鸡赶紧随他出门,留下媳妇和儿子看着母鸡。
“阿宝,回来!帮娘弄鸡……”女主人叫住了跟着溜出去的儿子,似想把鸡顺手杀完。
“啊——”
“啊——”
母子俩都发出惊叫,脖子砍断了大半,脑袋往一旁耷拉的母鸡,忽然挣扎而起,一路狂奔,沿途洒下一串艳红血点。
沈惊澜躺在床上,不由苦笑。
那只鸡慌不择路地从虚掩的房门闯进他卧床的屋子里。
沈惊澜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一缕金光却忽然闪现在鸡的两脚之间,似是无形的绳索绊住了它,那只鸡一头栽倒,磕在地上,终于死透。
跟随其后的母子俩进屋捉鸡,都有点不好意思,见沈惊澜双眸合拢、气息沉沉,似乎还没醒过来,都松了口气。
当天晚上,沈惊澜果然也分到一碗慢火炖了很久的老母鸡汤,碗里还盛了许多肉,也不知是不是特意给他这个病人做的。
还是由阿宝把鸡汤端进来。
在沈惊澜喝汤的时候,他就坐在床边,咕咕叨叨,忽然又站起来,迈着小短腿走到那堆杂物跟前,捡起一把坏掉的锄头,试着挥舞两下又丢掉,接着拾起一根从板凳卸下来的木腿。
“不行……”阿宝瞧着这根木腿,又摇摇头,放下来,“教训教训他就算了,万一把他头打破了,爹就要骂我了。”
沈惊澜看得分明,阿宝下午出去玩,回来时脑门就鼓起一个包,看来是吃了亏。他放下碗,道:“你打不过他?”
这几天阿宝时而来看一看他,找他说几句话,两个人也算熟悉了。
“我、我,”阿宝脸红了,“虎子比我大两岁,比我高好多!他又欺负玉玉,我不让他欺负,这次我要把他干趴下!”
光靠自己打不过,就想来找把“武器”。他父亲张猎户人高马大,他倒是从没想过找大人替他出头。
沈惊澜淡淡道:“不用武器,打倒他也不难。”
“你会?”阿宝有点惊喜,又有点半信半疑。
沈惊澜笑了笑,又重新躺下来,嘴里慢慢道:“你只消记住这几点就好。抢先动手,绕到背后,如果他抓住了你,你就……”
这些都是最简单的近身搏击术,虽然简单,却很有效。
他久已用不上了,只要心念一动,他就能将浩瀚灵力牵引而来,但这些最基础的东西,他居然还没有忘记。
阿宝听得连连点头,不时地比划两下。
“原来你这么厉害啊!你肯定打过很多架,对不对?”他发现了稀奇似地道。
直到被爹娘赶去睡觉,阿宝仍一脸兴致勃勃。
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与混沌……
黑暗深处总有莫可名状的杂音,像是人语,又夹杂着烈焰灼烧之声,却从来都听不分明。
他又从黑暗中醒来。每次醒来时也总有一瞬间恍惚,好似忘记了许多事情,也不再记得自己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