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兰担心外面,急的只冒冷汗,&ldo;我刚才问了,两位将军出去见好友,要得会儿才能来。&rdo;
许墨撩开后台的帘子,往楼下看,就见一个彪汉一把摔掉手里的酒杯,凶狠狠地指着台上一个直哆嗦的姑娘吼道:&ldo;你……你给这位爷弹个大气的曲子。&rdo;
彪汉指着边上一位醉得直摇晃的男人,一看就是喝了很多。
&ldo;快弹,不准备弹软绵绵的丧气曲子,听见没有?!&rdo;彪汉见那姑娘只哭不弹,又吼了声。
不知是女人哭天生能引起男人的兴奋劲,还是别的,其他未醉的将士齐声吆喝着,&ldo;快弹,快弹,大爷来这就是听曲的,半天不见动静是何道理?&rdo;
楼下台上总共有三四个姑娘,个个都被吓得泪眼涟涟,有个稍微大胆点的青衣姑娘,勉强弹了弹调子,还没出几声,那个喝醉的副将就扔了个杯子在台上,然后打着酒嗝骂道:&ldo;又是这种丧气的曲子,家里死人了不成,快换曲!&rdo;
那姑娘连忙换曲子,结果还是被骂。
一连被骂数次,且越骂越难听,许墨再也看不下去了,喊了翠兰让拿前日被她修过的琵琶。
从翠兰手那把被改良过琵琶,许墨对着琴弦重重弹了两声,然后转头对着翠兰命令道:&ldo;去,让下面吹灯!他们想听的曲子,我来弹!&rdo;
翠兰下了楼,让吹了灯。只留了颗夜明珠悬在梁上。
下面的人不适应这昏晕的弱光,嚷闹起来,许墨站在二楼,将琵琶往栏杆上重重一放,高声叫道:&ldo;各位军爷,请稍安勿躁!&rdo;
楼下的人齐齐看向二楼,许墨趁他们安静这会,赶紧又道:&ldo;军爷们想听大气的曲子,我们乐坊可以弹,不过我希望各位军爷听过之后,若觉得还尚能入耳,就请以后对我们乐坊的姑娘温柔些,毕竟她们都是如花般娇嫩的人儿,经不起各位军爷的威猛。&rdo;
&ldo;各位军爷意下如何?&rdo;
&ldo;快弹。&rdo;
&ldo;少废话。&rdo;此起彼伏的两句,其中不乏瞎起轰的。
&ldo;如此!这曲《霸王卸甲》献给众位将士!&rdo;
许墨将手又放在改良过的琵琶上,脑海里慢慢回想着当年在古典乐课上白教授教他们弹的那曲让他们那界学员终身难忘的《霸王卸甲》。
她先试着挑了几个颤音过去,然后才将音调一转,音声激越,瞬间好似从那琴音中似传来击鼓声,拼杀声,剑弩声,战马嘶鸣声,仿若两军对阵,一刹那间杀伐声四起,四面楚歌,音调之高似可穿梁而过。
楼下早已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都微小的听不到。
门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黑衣劲装的男子,他神色凝重,好似战神般屹立在哪儿,漆黑的眼无意识望向那黑的几乎看不到人影的二楼,只见那人影开始加速拨动琴弦,紧接着音调又是一转,风沙渐平,鹏程万里,楼下的众将士顿时屏息,却又听音调逐显悲壮,琴音中仿若又传来追骑声,前无退路,後有追兵,一时间似风萧萧兮,壮士一去不复返,纵有鸿鸪之远志,却终成了悲歌慷慨之声。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烹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望,泪落沾我衣。
最后,许墨轻轻拉下软绵细腻的尾音,伴着那首十五从军征的念白,落下最后一个音符。
楼下死般的寂静,久久没人回过神。许墨还勾着琴弦的手有些麻木,她看着双手有些发愣,第一次弹出这首曲子的激愤,从金戈铁马,到马革裹尸,都仿若身临其境般真实,她想若是白教授能听到,也会夸她终于弹了次好曲。
只是可惜,他再也听不到了。
&ldo;霸王卸甲迟迟归,老父幼儿声声泣!&rdo;楼下有人回过神,念了这么一句。
声音很熟悉,许墨一回想,猛然记起此人就是那日她醒来给他扎针的司徒大夫,侯府特别聘请的大夫,又见过她真人,这要是被发现……许墨不敢多想,连忙把琵琶递给翠兰,边往房里走边小声交代了些事,然后急匆匆拉着小玉要回府。
这时,楼下已经被门口的黑衣男子点起灯,灯光亮起,厅中的将士都还没回过神,但却是满脸的男儿泪。那黑衣男子借着灯光往二楼看,见二楼已没了人,顺手将灯丢给身边刚说话的青衣男子,纵身上了二楼,然后一把扯开房门上的帘布……
014
房里早点了灯,黑衣男子进去,只看见翠兰在帮一个抱着琵琶的素衣姑娘理头发。想是没料到会有人闯进来,翠兰和那红衣姑娘都愣住。
黑衣男子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抱着琵琶的姑娘,出声问道:&ldo;刚才的曲子,是你弹的?&rdo;
红衣女子先是下意识往翠兰看,然后才答:&ldo;是奴……我弹的!&rdo;
声音很像,身形也很像,但黑衣男子还是不自觉皱起了眉头,&ldo;你不是!刚才弹曲的人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