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说什么?&rdo;
慕玖展颜一笑:&ldo;我真不是有意为之,我改,我改,我一定改。&rdo;
沈淮轻叹了一口气:&ldo;手伸出来。&rdo;
&ldo;啊?用不着打手心吧?&rdo;
他抬起她的手,手掌并不是很大,手心磨了一层厚厚的老茧,手指上被她用刻刀戳出不少深浅不一的伤口:&ldo;怎么不知道上药?&rdo;
&ldo;我不知道你把金疮药放在什么地方了……&rdo;他微微皱眉,慕玖赶忙承认道,&ldo;一点也不疼,就……就忘了。&rdo;
沈淮回屋取了金疮药坐在石阶上给她上药,手指划过她的指腹时慕玖轻嘶了一声,他动作一滞,捏着她的指尖仔细看了看,一根木头倒刺深深嵌进了血肉中。
因洛霞家中仅有的几件家具都破的不成样子了,桌椅缺胳膊少腿也不甚牢实,她便上山砍了几棵树把能修的地方都逐一修了修,多少年没碰,技艺生疏,毛毛躁躁折腾出不少小伤,昨儿一榔头下去没瞄准差点就把小拇指给砸断了。
她下意识蜷缩了有些红肿的小指:&ldo;没事,我去拿根针挑出来。&rdo;
同样是习武练剑的手,沈淮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慕玖的手粗糙干裂个别手指有轻微的变形,他道:&ldo;你曾说我若想知道什么便直接问你,还作数吗?&rdo;
慕玖接过洛霞递过来的绣花针垂头漫不经心的挑着倒刺敷衍道:&ldo;作数作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do;
反正她不是什么君子,沈淮抽过她手中的绣花针大拇指与食指捏着她的指节认真的给她把倒刺挑了出来,慕玖托腮看着他戏谑道:&ldo;呀,沈公子,你还会用绣花针呢,真贤惠。&rdo;
沈淮淡瞥了她一眼,她大拇指摩挲着下巴道:&ldo;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不好?&rdo;
他言简意赅道:&ldo;身份,家世。&rdo;
&ldo;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rdo;她身体前倾微微离他近了一点高深莫测道,&ldo;我其实是个很厉害的大将军,你信不信?&rdo;
沈淮道:&ldo;你说我便信。&rdo;
她侧目望着晚霞余晖中的沈淮,不期然便想到了诗经里的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温润如玉,君子端方说得便是如他这样的人吧,恰到好处的谦卑,恰到好处的体贴,恰到好处的疏离,恰到好处的礼节,无论对她还是对大娘,洛霞,她都寻不出一点错处。
他每日帮她煎药反过来照顾她的衣食起居,说实话她从未被人如此用心对待过,就……就有些得意忘形,总不肯好好听他的话非要折腾点什么事情听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数落嘱咐便感觉很高兴很安心。
他最初几晚唯恐她起烧都是大半宿不睡觉守在一旁看书,这两日虽是同塌而眠他也多是迁就她不太老实的睡姿。
他每餐帮洛霞收拾碗碟,给她摘最喜欢的海棠花,教她写&ldo;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rdo;,但他确实从未有过一份半点的不轨之举,言语得度,进退得当,同她说话总要隔上一段距离,似乎连洛霞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过。
不知像他这样的君子知道她是女儿身时该作何感想,拉拉扯扯,又背又抱,不清不楚,还同塌而眠,她算是把他的一世清明都给毁得差不多了。
慕玖扬眉轻笑:&ldo;我说什么你都信?也太好骗了。
你这人有时候就是太过一本正经了,所以我给你雕了一支可爱的狐狸发簪,让你沾染沾染我的风流不羁、不拘小节、可爱聪明。&rdo;
作者有话要说: 慕玖:&ldo;沈公子?沈卿书?卿书?卿书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我保证以后乖乖听你的话,饶了我这一次吧!&rdo;
沈淮:&ldo;你刚刚叫我什么?&rdo;
慕玖:&ldo;卿书哥哥。&rdo;
沈淮:&ldo;下不为例。&rdo;
慕玖os:下不为例是什么?多叫几次卿书哥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第八章
沈淮摇头轻笑,慕玖眼疾手快的抽出他手中的狐狸发簪略起身斜斜插在了他的发髻上,左右端详片刻感觉十分满意,洋洋自得道:&ldo;我眼光可真不错。&rdo;
他并未因她日常跑偏的行为有任何不悦,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梢眼底酝着杏花春意由着她任性妄为。
慕玖咬着下唇偷瞄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望着墙角伸出的一枝玉兰花眼角的笑容未达眼底便散了,那是沈淮从未看到的过的沉静与冷然,骨子里透出的阴森渗骨携着她身上经年不散的清苦草药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ldo;我能有什么家世可言,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rdo;她拾起一根茅草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拉,&ldo;我一出生我娘便死了,我是在外祖父家里长大的,不过有口饭吃,没人把我当成主子。
八岁那年大舅舅家中独子不慎跌入湖中,我拼命把他从湖里拖了出来可他还是死了,他们都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是我害死了他,他们说我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子、克亲友,但凡和我有所牵扯的人都会被我克死。
隆冬腊月我浑身湿淋淋的被府中下人拖入柴房鞭棍伺候,差点没把我活活打死,可谁让我命硬呢,有口气在就死不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