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生这边儿出门不久,赵新林领着潘晓也出了门,说是要去城里头添置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家里头便只剩下了潘小桃,瞧着那阳光还好,便照旧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没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屋里的门开了,姜昀从里头抬脚走了出来。
潘小桃半眯着眼,瞧那男人远远地站在一圈圈金黄色的光环里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望着自己。心思这人不是头晕要去睡觉,怎的又出来了?也没做理会,斜了那人一眼,又去闭目养神。
不过几息,潘小桃忽的睁开眼,望过去,却发现那男人仍旧看着她。
男人长得好看,虽是有了年纪,可脸上却没有半丝的皱纹,白净的面皮,漆黑的瞳孔,还有那一股子冒着贵气儿的气度,瞧在眼里,倒也是赏心悦目的。只是男女有别,这人便是长得好,可这般直勾勾望过来,丝毫不避讳,也叫潘小桃心里头生出了不自在来。
却说姜昀,一眼瞧得那躺在摇椅里头半阖着眼,慵懒好似一只猫的女子,不觉便是心头一软。再细看去,那女子脸颊红红,虽是挺着肚子,却丝毫不减俏丽风情,反而因着将要为人母亲,周身上下平添了许多的风韵味道来。
这般瞧在眼里头,姜昀不觉有些痴了,便起了上前搭话的念头。只是刚一迈脚,便听门处&ldo;咯吱&rdo;一声,院子里的二人都朝门处看去,来人却是叶明海。潘小桃这才想起来,赵新林离家时候嘱咐她把门插好,她本要去插门,却是一转头,便给忘了。
叶明海手里头提着一壶刚炖好的滋补汤,可这一进院里头,顿觉气氛不对头。院子里只有那二人,离得虽是不近,可若是他没看错,方才他进来时,那大殿下正盯着小桃看。这样一想,眉头便情不自禁地皱了起来。
这大殿下哪里都好,却是多情了些,原先在京都的时候,便是处处留情,那倒也没甚了不得的,便连贫苦人家的男子,只要有了多余的银子,还想置办一房妾室,何况这还是龙子凤孙。
可偏这大殿下也是怪了,他看上的,不是寡妇便是□□,便连他那明媒正娶的正妃,听说原先也是订过亲的。眼睛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叶明海笑道:&ldo;今个儿太阳好,出来晒晒也是好的。&rdo;
气氛被打破,姜昀登时没了方才那份儿心思,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屋里去了。
叶明海目送他进屋,转头去看那潘小桃,却见她正瞪着眼睛朝那小屋处狠狠剜了一眼,顿觉心中一松。
瞧这模样,这丫头也不是个傻的,想必也是有所察觉的。刚刚那一瞬,叶明海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忧的。长生那孩子虽是个好的,可到底呆了些,那大殿下却是风流模样,这些年不见,乍一相见,却又添了许多的雍容来。若是他存心勾引,他害怕小桃那丫头见识少,再把持不住,有了私情可就糟了。
叶明海笑盈盈走了过去,道:&ldo;这会儿起了风,若是还想着晒太阳,明个儿再晒吧!&rdo;
潘小桃此时正生了一肚子火,那人瞧着倒是周身贵气,却不想是个流氓坏种,便是眼里头没有色眯眯,脸上也不曾露出垂涎,可瞧在眼里头仍旧可恶。只是这事儿毕竟不好说道,潘小桃也不好明着发火,此时听得叶郎中如此说,便笑道:&ldo;是有些凉了,我这就进屋里去。&rdo;
叶明海见得潘小桃慢腾腾进了屋里头,这才转过身去了小屋。
伺候着姜昀喝了汤,姜昀道:&ldo;你说的那事儿,我应下了。&rdo;见得叶明海面上露出狂喜,慢腾腾道:&ldo;我有个心腹,在西郡那里做将军,你收拾了行囊去找他,叫他派了人马来接应我。至于以后的事儿,等着去了西郡,再行商议。&rdo;
及至赵新林和潘晓买了东西回来,院里头满是鱼香味儿。潘小桃坐在灶间的小杌子上,崔长生正拿着个青花小碗,给她盛汤喝。两人虽是不言不语,可自有脉脉温情缓缓流淌。赵新林本想进去也要了碗来喝,远远见着了这情形,便立时掉转身回了屋里,和潘晓一起收拾着包裹。
一时喝了汤,崔长生扶着潘小桃进了屋,给她洗了脚,又看着她睡下,才道:&ldo;我出去一下,呆会儿便回来。&rdo;
潘小桃奇道:&ldo;外头黑灯瞎火的,你出去做甚?&rdo;
崔长生小声道:&ldo;我去割那女人的脸啊。&rdo;
潘小桃疑道:&ldo;不是说好明早上割吗?&rdo;
崔长生叹了口气,道:&ldo;我怕潘晓到时候心软。&rdo;
潘小桃一想起那小子还是心烦,闻言也觉得长生哥哥难得周到一次,便笑道:&ldo;也是,还是长生哥哥想得周全,那你去吧!且小心着点。&rdo;
崔长生将被角掖了掖,指尖轻抚在潘小桃的脸颊上,目光眷恋,声音柔软:&ldo;好,我知道了。&rdo;
潘小桃便看着崔长生出了门,躺在床上睁着眼也不睡觉,想着也要不了多少功夫,预备着等了崔长生回来,一起睡。
却不料,左等右等,瞪了许久也不见崔长生回来。心里不安起来,便慢慢起身穿衣,提拉着鞋子,出了里屋去对门的卧房敲门,想要叫醒公爹下地窖里头瞧瞧。
不想长生爹今夜里并没有回来,潘小桃无奈,便去敲赵新林的门。
赵新林已经睡下,起身披了外衣开了门,便听潘小桃焦急道:&ldo;赵大哥,你去地窖里看看,长生哥哥下了地窖好久了,还不曾出来。&rdo;
赵新林一听,便知道这长生只怕是背着他和潘晓提前动手了,瞪了潘小桃一眼,只觉那长生向来呆憨,这主意定是这丫头出的。
潘小桃见他不吭声,只唬着脸瞪自己,急道:&ldo;你就莫要瞪我了,快些下去瞧瞧,都去了两盏茶的功夫了。&rdo;
赵新林一听,这才焦急起来,忙回身举了灯,和潘小桃一起往地窖那里走去。还没走到,潘晓也跟了上来。
本就是深秋时分,夜里更是凉风凌冽,潘小桃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却犹觉遍体生寒。立在地窖边沿上,见那赵新林还有潘晓一前一后下了地窖,潘小桃手里举着灯,焦急地往下张望,心里急得很。
也不过几息的功夫罢了,可潘小桃却觉度日如年,频频往下看,因着怕惊动了小屋里头住的外人,便勉强蹲下身去,一手举灯,一手扶着地面,不及开口询问,便听得里头几声轻呼,随后隐约有泣声传来,心里极度不安,忙冲着地窖低声喊道:&ldo;赵大哥?赵大哥?&rdo;
却觉地窖里头陡然一静,潘小桃竖着耳朵屏气凝神去听,却甚也听不到了,好似方才听到的那些,都是幻觉。急得了不得,却又下不去,也顾不得其他了,冲着地窖大声喊道:&ldo;赵大哥?赵大哥?&rdo;
只听里头忽的响起凌乱的脚步声,随后便见赵新林举着一豆灯火迅速爬了上来,昏黄的烛光映着他清俊的面庞,潘小桃分明在上面看到了清晰可见的悲痛和焦灼来。心下顿觉不好,急声问道:&ldo;长生哥哥呢?他没在地窖里头吗?&rdo;
说话间赵新林已经出了地窖,来不及同潘小桃说话,便要拔腿往外头奔去。潘小桃哪里肯放了他去,立时抓住他的衣袖,焦急道:&ldo;长生哥哥呢?他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