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路出府,才行了不久就被拦下来,夏至下去问过后,回到车上脸色极不快:&ldo;是洛阳令在清道,说是今日宴客,凡过往车辆均要避让。&rdo;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今洛阳令是何人,倒是冬阳接了话:&ldo;张昌宗的胞弟,张昌仪。&rdo;
我恍然:&ldo;原来是他,那就等一等吧。&rdo;
自狄公辞世后,二张势焰更胜往昔,连李显一脉都退避三舍,更何况是李隆基兄弟几个。李成器大胜突厥的功劳,也尽数被打压下来,倒不如他一个面首的胞弟威风。
想到此处,我便随意挑起车帘,扫了一眼。正看到数匹马飞奔而来,毫不顾忌路旁百姓。
真是祸国殃民。
我正要放下车帘,忽听见嘶鸣阵阵,有匹马不知怎地受了惊,前蹄高扬,连着踢翻了三四个百姓,眼看就要踏向一个小童,却不知怎地忽然人仰马翻,摔出了数丈。
我正是惊愕,就看见烟尘中,有个人扶起被撞的小童。看着身形姿态分外眼熟,待他转过身才恍然,原来是姚元崇。那一路疾驰的人都下了马,忙不迭扶起被摔的人,一面替他探看伤势,一面大喊着谁人如此大胆。
&ldo;夫人,那不是姚大人吗?&rdo;冬阳也凑过来看,声音还颇有些紧张。我点头:&ldo;正是你一直推崇的姚大人。&rdo;冬阳不好意思笑笑:&ldo;夫人怎么还记得当年比剑的事呢?&rdo;我默了片刻,才低声道:&ldo;吴兴姚氏的剑法出众,有幸看过,又怎会说忘就忘了。&rdo;
她应了声,随口道:&ldo;不过说起来那日,倒是寿chun郡王让奴婢开眼了。&rdo;
我笑了笑,没再答话。
这几句的功夫,张昌仪已经摇晃着爬起来,挥手让人拿下姚元崇。
冬阳见此状,又开始紧张,我看她神色不禁取笑:&ldo;怕什么,姚元崇如今官运正盛,狄公辞世前力推此人为相,怕是不日就要高升了,一个洛阳令还不敢拿他如何的。&rdo;
冬阳点点头,继续偷看。
我倒是没再继续看下去,拿起书卷,只等着路通了好出城。岂料,才翻过一页,冬阳又啊了声,忙回头道:&ldo;夫人,姚大人要闯大祸了……&rdo;我疑惑看她,她说不出话,一个劲儿指车外。
车帘再被掀开时,我才明白是什么让她吓成这样。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正气凌然的姚大人就已经横剑,直架在了张昌仪的脖颈旁,看着神qg,似是要为民除害的架势。我倒吸口气,忙扔下书,下了马车。
府里车夫猛地见我露面,吓了一跳,低声道:&ldo;夫人快进去吧,怕是要见血了。&rdo;就是要见血才跑下来的,我来不及解释,提起裙子就叫了句姚大人,姚元崇手顿了顿,看向这处,认了会儿才道:&ldo;夫人。&rdo;
好在他还认得我。
此时围观的人都已经退出十数步,张昌仪的随从也不敢妄动,只虎视眈眈地看着,听见我这处出声,立刻都灼灼看过来,凶神恶煞甚为骇人。
我定了定神,从人群中穿过,恭敬行礼道:&ldo;姚大人,洛阳城中人多马多,这种事qg一日总有个几次,大人何须为此动气?&rdo;他微蹙眉,想要说什么,我立刻又道:&ldo;说起来此事也怪郡王,非要邀洛阳令入府饮酒,张大人这才骑的急了些。&rdo;刻意说重了洛阳令三字,唯恐他不明白,说完,便伸手按住了剑锋。
手指才碰上,就觉刺痛,真是柄利剑。
好在没有见血,没见血万事好说。
那剑锋下的张昌仪早已面色煞白,这才约莫猜出自己得罪了谁。
&ldo;张大人,&rdo;我笑着看他,&ldo;受惊了。&rdo;
他呆呆看我,我又笑:&ldo;妾是临淄郡王府里的,大人若没有印象,可听过永惠县主?那是妾的胞妹。&rdo;无论如何,我终是武家人,他听到总会有所顾忌。
果不出所料,他怔怔地看我,支吾片刻才道:&ldo;永安县主?&rdo;
我没答话,再看姚元崇,他倒也没再坚持,抽回剑道:&ldo;原来是张大人,唐突了。&rdo;
他也算机灵,明白自己虽不怕姚元崇,却也暂时惹不起他,只整了整衣衫,对他躬身道:&ldo;原来是姚大人,误会误会,我兄弟素来仰慕姚大人,今日一见倒也别有……意境,&rdo;他讪讪笑,接着道,&ldo;身为男儿就当如姚大人,有怒极挥剑的意气,改日张某定会到府上拜会‐‐&rdo;
既已是误会,两人自然都推就着寒暄了几句,张昌仪这才上马而去。
我看他远去的背影,对姚元崇抱歉一笑:&ldo;姚大人,抱歉。&rdo;他摇头一笑,道:&ldo;是姚某该说多谢才是,若不是夫人点破,怕将是一场大祸。&rdo;我这才觉得手指痛意上涌,又怕让他见了再说什么抱歉的话,忙将手收回袖中,轻声道:&ldo;狄公之后,李姓皇族就要仰仗大人了,所谓十年一剑,终归会有大人出剑那一日,但绝非是在这小小洛阳城中。&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