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个白大褂抬起了头,眼神中带了点好奇,“你姐妹是在我们这里做的手术?”
阳光打在他的眼镜上,反射出的光线让他一瞬间有些狰狞。
“对啊,她叫林雪,我们俩是好朋友。她不是在你们这里打胎的吗?奇怪,她之前说的就是这里啊。老公,现在联系上她了没呀,要不再确认一下吧,我也不想再乱跑了。”许四季扯了扯季君昱的衣角,投去的眼神里有爱意和疑惑,更多的是带了点炫耀的意味。
别说,季君昱看着眼前这位小姑娘,打心底里觉得她颇具演员才华,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层次感和节奏感居然还都在线。
“你别着急,我再去问问。”
他看似在回答许四季,其实一直在瞧瞧观察着眼前这位白大褂的状态。白大褂低着头皱了皱眉,稍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摆出了一副官方的姿态,说道:“我也只是个接待的,手术是另一位大夫负责的。前几天是有人来问过,我没……没太注意她叫什么。”
季君昱分明看见这人眼底闪过了一丝慌张,假装无意地追问到:“大夫,你们这边都有登记表吧,要不你帮我们看看?那位朋友现在实在是联系不上了。”
白大褂稍微有些不耐烦,顺手翻了翻旁边的登记表,说道:“抱歉,估计是那个人的没登记上,或者是你们记错了。”
说罢,他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慌忙抬起头看着许四季,拿着笔补充到:“但是我们这里确实可以打胎,如果你真的想打,可以留一个联系方式和住址,等我们预约号了时间就通知你。”
许四季“啊”了一声,装作在思考的模样,悄悄戳了戳季君昱的胳膊。季君昱朝着白大褂笑了笑,推辞到:“那我们回去再想想,毕竟是大事,等我们决定了再过来吧。”
许四季接收到了信号,故意看着季君昱,说了句:“老公,要不咱们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也不是养不起。”她就赶紧挽着季君昱的胳膊,扯着往外他往外走。
季君昱凑在她的耳边说了句:“戏过了。”然后顺势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悠悠哉哉走出了诊所。
“里面没有监控,旁边打印店的监控有点偏,但是应该能拍到进来的人的侧脸。”许四季一边把肚子里的棉花往外掏,一边讲着自己观察到的。
这其实是不符合常理的,一般来说,诊所之类容易起冲突的地方更应该安装监控,作为解决纠纷的凭证,也作为最直观最安全的保障。
除非说安装监控对于他们来说更加危险。
拍到一些不该拍下的东西,留下一些不应该留的痕迹。
季君昱伸手接着许四季装棉花的围巾,和那些已经满得溢出来、粘在车座上的棉花。他听着许四季的话,一边盯着手机上和巫渊的聊天框。
他在诊所里就觉得不对劲,直接给巫渊发了过去,指名要这个诊所的人员登记表。巫渊看着这人带点蛮横无理的要求,无奈道:“你直接带着搜查令去找不是更快?”
季君昱有自己的道理:“那就一下子打草惊蛇了,我们这次行动他们肯定有所怀疑,后面只能更加小心,争取能把嫌疑人一锅端。”
可巫渊毕竟不是魔法师,也不能凭空变一份人员登记表出来,只能一边先应了下来,再另外想办法去。
季君昱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无理取闹,也没指望这人真给出什么线索,只是想让巫渊能感觉到他还在参与这个案件,又能闲下来在家里修养。
可不一会,巫渊就发来了一张图,上面写着的姓名地址清晰可见,正是季君昱要的那家黑诊所的人员登记表。
季君昱一愣,一句“握草”顺势就从嘴里溜了出来。
紧接着,巫渊知道季君昱肯定会被震惊到无以复加,便悠悠哉哉发来了一段话解释。
“那个诊所里的一个负责人,是原力医药曾经的员工,这些都是他偷偷拍过来的。”
季君昱摇摇头,给他发过去了一句语音:“是我小看你了。”
他把那一大坨棉花塞进自己衣服口袋里,手指点着照片将它放大,开始仔细看每一条手写的飞舞字体。这一页单子的时间跨度很大,从去年六月份到前几天,不过一直到去年十月底这张单子上记下的都是“补牙”、“挂点滴”等日常小病,并没有涉及到任何手术。
十一月,这是一个转折点,从这一月开始,单子上频繁出现“打胎”“流产”等字样,好像这个诊所在这段时间新开了一个业务,踏足到了另外一个违法边缘。
十一月刚来了一群登记“打胎”的顾客,十二月底和来年一月初就发生了几桩孕妇被剖肚取婴、放雪抛尸的惨案,如果是巧合,这未免也太巧了。
季君昱的视线忽然停在了名单的一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许四季则是直接在副驾驶跳了起来,脑袋都撞到了车顶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她揉了揉脑袋,直接喊出了声:“杜唐雨!”
不仅是杜唐雨,在那张人员登记表上,紧接着就是“林雪”两个大字。季君昱的眼神向下扫去,发出了一声冷笑。
一旁哆哆嗦嗦的许四季揉着脑袋,眼泪汪汪地看向他指的方向,“柳晓喻”的名字径直撞进了眼中。
这分明成为了一张死亡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