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妈妈好像愣了一下,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手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点点头。
前年六七月份,吉夏的小学班里搞了个什么老友见面会,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将她困在那个酒店里无法回去。雨小了点,她打算冲出去赶公交车,却在跑到半路的时候一下子滑出去多远,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正当她无比狼狈地坐在地上,沾了满身泥水的时候,一把伞将她笼罩了起来。
男人的笑容很好看,生着温柔和煦的面孔,就算从下往上用这个奇妙的角度看去,下颌骨和鼻尖的一点依旧十分精致。
她被男人拉了起来,男人很小心地用纸巾帮她擦去了衣角的泥渍,把伞塞进了她的手里:“你没带伞吧?不如先用我的。你叫吉夏对吧?我认识你的。”
吉夏的脸有点红,她好像不太记得这个男人了。她努力调动着脑子里存储着的迷糊的人影,猛得想起了今天同学聚会徐贺鸣没来,再把眼前这人和记忆里徐贺鸣小时候的模样一对比,好像眉眼间真的有点相像。
她试着喊了声:“徐贺鸣?”
男人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好像也紧张了起来。
两个人就站在雨中,抿嘴轻笑。
此后就是每次“不经意”的相见,将两个人逐渐拉到了一个世界中来。
许四季听着这个故事,心中一阵酸涩。她看着手中拿着的程冬的照片,这个人应该并不是徐贺鸣,可是他就这样顶替了早已经失踪的徐贺鸣的身份,和这个爱笑的女孩开启了一段故事。
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不敢去想“如果”,这可能也是缘分。每个人都因缘不同,不必去想假如。
她道谢过后,起身打算走出门去。吉妈妈忽然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向这个脸上带着忧心的母亲,只听见吉妈说道:“我不知道贺鸣这孩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没什么立场替他求情。”
吉妈妈不自在地拍了拍衣服,看着许四季的眼神十分恳切,“可是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你们一定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也是我们的孩子。”
许四季有点慌乱,但还是对上了那个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没看到,程冬拿来的那一大包保健品的袋子底上,静静躺着一张纸片,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分明写着“失去她之后,我的生命再无盛夏,只剩寒冬。”
故事都讲完了,许四季这才远远看见季君昱开着车子,悠悠哉哉在路上行驶着。她赶紧站起来蹦的老高,挥舞着自己粉嫩的包包,喊到:“季君昱你大爷的!给老娘开快点!”
巫渊站在泽昇的楼梯间里,悄悄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会吸烟,他的心脏也不再允许他去学习抽烟。他很讨厌烟的呛人味道,可他喜欢看着那一点亮橘色的火蔓延向上,将卷着的内容物一点点燃尽,散落一地烟尘。
从他办公室的大落地窗看下去,正好能看到一个无比繁华的城市,那是专属于越城商业区的带着铜臭味的繁荣气象。可是从楼梯间的小小窗子往外看,似乎只有那几枝干枯的枝叶,扭曲地向外伸展着,丑陋极了。
“喂。”他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有些怒意,声音明显在可以压抑:“你发的短信什么意思?”
“谁让你不接我的电话呢?”巫渊笑着,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尖把它一点点踩灭。
那边男人的呼吸声很大,似乎有着十分激烈的情绪起伏,他问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意图。”
“别误会,”巫渊冷笑了一声,将身子靠在了墙边,接着解释道:“我和你的前任老板可不一样,我比他善良多了。我只不过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答应你?”那边男人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冷静,还带了点轻蔑。
“当然,徐贺舒。”
“徐贺舒”三个字一出,程冬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掀起了千万层浪花,捏着手机的手青筋蹦起多高,简直想要把手机对面的人捏碎。他带了点紧张,却还是尽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问到:“你究竟是谁?”
最初这个人疯了似的要轰炸他的手机时,他知道应该不是警方的人,一直以为是闻子晋身边的疯狗,谁知道现在看来这人应该也不是为闻子晋做事的。他站在角落中,烂尾楼隔绝了外部的喧嚣,在冬日里选的格外阴冷。
巫渊摇摇头,带了点惯有的傲气,说出来的话让人多少有点气:“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你一定会有所耳闻的一些事情。”
“那你能给我什么?”程冬在听到“徐贺舒”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个不知是谁的人谈交易。
“我帮你逃过闻子晋的追杀。”
“那警察呢?”程冬心中一惊,电话对面的人知道的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多。他咬咬牙,现在身后两方实力把他逼到了绝路上来。
一方要杀他灭口,一方要抓他归案。
巫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肆意冒出,一个劲儿朝着程冬的耳朵里钻。他好像带了点怜悯,说到:“你难道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你当时选择做这一切的时候,不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了吗?我能保你活着见警察,但不能保你活着不见警察,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