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二字对于现在的他实在太过陌生,只能从回忆里一遍一遍品尝回味。
他忽然笑了,说道:“警官们肯定对昨天那场爆炸很感兴趣,但是我想要先交代我做过的那些,杀人、放血、抛尸、煮骨的恶劣事迹。”
季君昱皱了皱眉头,有些干涩的眼睛还是看向了程冬。程冬仍是一脸云淡风轻,好像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些女孩,又为什么要取出孩子。”
程冬笑了笑,将身子前倾了过去,把手铐放在了桌子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他好像思考了很久,这才说到:“因为她们……怀孕了?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看见她们,我就想到了我的夏夏,她死的时候,我们孩子也差不多这么大。”
他的眼神中温柔逐渐代替了疑惑,在隐隐的泪意之间不断扩散。
“我好想让她们的另一半感受一下我的痛苦啊,那种锥心刺骨,那种生不如死。”他的眼眶一点点变红,几乎是紧紧咬着牙,才将这句话说出。
真正的痛苦被掩藏于白布之下,好像根本不会随着时间而变淡。他不是没有想过随着吉夏一起走,可他总觉得活着,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季君昱听着这人说出的话,脖子上的青筋都被气得暴起。他的愤怒被藏在克制之下,努力用最心平气和的语气问到:“就因为这些,你就要杀死那些女孩吗?”
“可是她们不痛苦的,”程冬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茫然,“她们死的时候没有痛觉,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离开身体,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一点都不疼。夏夏走的时候那么疼,她们一点都不疼,一点也不痛苦,我……我还不够仁至义尽吗?我对她们还不够好吗?她们的血流进花丛中,伴随着根茎生长,伴随着鲜花盛放,这还不够浪漫吗?”
季君昱发觉自己根本不能和程冬进行正常的交流,他的内心早已经被长期的压抑和罪恶而扭曲,甚至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失去了自己的挚爱,就想要让别人也一起来感受一下,这种在痛苦中挣扎的滋味。
程冬摇摇头,似乎在笑,眼中却全是讽刺,“可是我没想到,除了柳晓喻那个没出息的丈夫,其他人的如意郎君居然一点也不痛苦,那么短暂的悲伤。”
他的语调骤然升高,带了点歇斯底里的意味在:“他们的爱人死了!居然抵不上自己受那么一丁点伤来的痛苦!我从一开始就杀错人了,哈哈!”
“程冬,你冷静一点!”罗晏打断他的演讲,试图将他拉回正轨。
程冬很快安静了下来,却掷出了一道惊雷:“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体会到痛苦了,林雪那个对象胳膊估计废了,刀上有毒,至少没办法再举起相机了——这些我没告诉你们那些人,只是说想去看看他,是我擅自行动了。”
“至于那个在医院躺着的,不死应该也废了,没办法出去和美人喝花酒了。”
季君昱这下子彻底确定这人就是一个疯子,不再尝试和他辩解,只是将这些记到了口供之中。这场闹剧,这场可怕的报复社会行为,他们觉得毛骨悚然,可程冬却觉得这是一场盛大的告白。
“你们知道夏夏了吧?吉夏,我的未婚妻。”程冬甚至不等季君昱去问,就忍不住抢在他之前开了口。
季君昱点点头,他曾一度怀疑吉夏的死与此相关,与程冬相关,他一遍一遍核实当初程冬的不在场证明与时间线,直到再一次将程冬排除在这一场意外之外。他以为这一案是程冬丧心病狂的一次发作,却不曾想,这一切其实是由那一场意外而引发的,恶性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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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还是没能卡到12点前
第81章故事
笔尖摩擦着粗糙的纸面,写下潦草的字迹,沙沙的声响在小小房间的墙壁上不断碰撞,随着程冬演讲般的自述,还原出一个荒诞无稽却残忍异常的案子。
这一案居然和许四季最初的说法差不多,就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随机作案。那些女孩笑起来很美,抚摸肚子的那一刻脸上浮现过幸福的神色,说要打胎的时候曾犹豫过……这一切都成了程冬动了杀机的理由。他套取女孩们的住址,摸清住所周围的监控分布,在多次的踩点之后,终于实行了行动。
就在他哥哥曾租下的那栋房子的地下室中,他铺上厚厚的一层塑料布,将麻醉过的女孩拖到塑料布上面,一点一点划开她们的肚子,任由血液随着设定好的轨迹流入桶里,冷冻在楼上巨大的冰柜里。韩佑带着人去到了别墅的第三层,在那里发现了三个大冰柜,里面的血迹仍依稀可见。
“你哥哥……也是你动的手吗?”
程冬听着季君昱的问题,咧着嘴笑了出来,“他的失踪可是跟我没半点关系,不过他究竟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程冬从心底里并不认可这个哥哥,他自小在福利院里长大,和无数个年龄相仿的孤儿成长至几近成年,这才回归到“原生家庭”之中,他与这个哥哥并没有太多感情。徐贺鸣失踪之后,他也象征性地找过,但是他不能报警,又怀疑是“那些人”的把戏,只能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隐藏起来,以一个正常人的样子,用程冬的身份苟活。
人被什么保护,就会被什么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