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下人的报告,陈氏疑惑了:“这么说来,哪些不是小贼,而是……”
“真是欺人太甚!”陈氏还没有说完,李守中的一声怒吼就打断了她的声音。李守中几乎咬牙切齿:“他们这些贵人到底把我们李家当成了什么?把我李守中的女儿当成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就敢往人家姑娘的房顶上爬。他一个堂堂的世子不要名声了,我宝贝闺女还要名声呢!”
“好了!你自己也克制点。”一系列的事情让如今年纪日渐大起来的李母很是疲惫,她用力揉了揉眉心:“那么大的嗓门,别人家的事情没穿出,你自己把你闺女说得没脸见人了。”
作为一个普通的内宅妇女,陈氏没有太多的主见,只是苦恼的问:“老太太、老爷,这闹成这样,咱们纨儿可是要怎么样才好。”
李母想了想说:“不论世子外面的名声如何,他既然敢爬人房顶,至少是个放荡不羁的,说成是轻薄放荡的都不为过。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良配。贾家内宅再怎么乱,但毕竟瑚哥儿本身是个好的,小夫妻同心协力,应该会过得不错。这些年瑚哥儿已经是个举人了,不论他是考进士,还是直接补个缺,外放都是可能的。要是能离了那个泥淖般的荣国府,两个孩子的日子还能更好。”
李母这样一说,算是正式定下了结亲的人选,陈氏也同刑氏接上了头,准备着商讨结亲一事,最少要合一合两个孩子的八字。至于如何委婉的拒接掉廉亲王府,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得由李母来做,毕竟李母在李家,身份地位是最高的。
在贾家,需要相看亲事的可不止贾瑚一人,还有一个贾珠。贾母对于贾珠这个上进懂事儿的孙子也算是真心疼爱,加上个吹毛求疵的王氏,她们两几乎把京中的闺秀全都盘算了一篇,但依旧没有找到一个完全满意的人选。
她俩正在苦恼时,外头的丫头掀帘说道:“东府的珍大奶奶来了!”
“老祖宗,给您请安了!”尤氏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给贾母问安之后又同王夫人问了好。
因为想写贾珠的亲事,贾母同王氏正烦心呢。尤氏这么一来,也算暂时转移了她们的主意力,贾母也对尤氏说:“如今你婆婆可好些了?”
尤氏的婆婆正是贾敬的嫡妻许氏,因为年龄大了,拼着性命生下了女儿,如今女儿还没满周岁,许氏也眼见着不好了。
就算心里再怎么巴望着婆婆早点去死,尤氏现在也得装出一脸伤心的神色,哀声说道:“怕是不好了,就这几天的日子了。今儿过来,也是有事儿要拜托老祖宗。”
“亲戚间来往着才是正理,哪里有麻烦与不麻烦的。”王氏惯会做好人,反正拜托的不是她,她倒是一口应承下来。贾母也只是看了王氏一眼,没有多言语。
尤氏假装没有看见贾母婆媳之间的交锋,仍是端着笑容说:“我辈分小,年纪轻轻还没有生养过,如果我们太太去了,我们家大姑娘恐怕是要麻烦老祖宗照料了。毕竟府里还有蓉哥儿,大姑娘又那般的小,我恐怕是真的照料不来。”
贾母本担心着尤氏会提许氏的葬礼,她觉着葬礼晦气,本不愿答应,却不想尤氏只是拜托她照料东府的大姑娘。贾母年纪大了,最喜欢儿孙群绕,如今身边能再多一个孙女辈的小姑娘,她哪里有不愿意的。
相反的,王氏瘪了瘪嘴,暗自抱怨:又多了一个白吃白喝的赔钱货。你们贾家人只是动一动嘴皮子,又不想想,这养姑娘的银子钱从哪里来。难不成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王氏同贾母神色各异,气氛也就骤然的冷了下来,尤氏赶忙活跃气氛:“如今府里的瑚哥儿、珠哥儿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老太太可有什么打算?刚刚路过府里的花园,听丫头婆子说,大太太在为瑚哥儿相看人家,似乎同国子监祭酒有结亲的想法。他家的二姑娘据说是个极好的,宫里的皇后娘娘、甄妃娘娘可是都赞过的。”
国子监祭酒家的二姑娘?贾母的心中瞬间闪过一丝算计。之前为贾珠挑选人选,贾母同王氏多集中到勋贵人家的贵女身上,清流人家的姑娘她们不是没有想过,是实在没有关系能接上亲,但是忽视了这李二姑娘。李家老爷是国子监祭酒,真真是极为清贵的,他们家同老大先前的太太有亲,也就是同贾家有亲,如此看来倒是个合适的。他们家既然看得上贾瑚,那珠儿那么好,他们肯定会更是愿意。珠儿如今在国子监进学,有个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岳丈想必进益会更大,两家人若是能相互扶持,政儿想必也能升官。至于老大家,他们如今太舒畅,还是打压点为好,免得忘记了自己是谁。居然想瞒着家里给贾瑚相看亲事,也不想想贾瑚那个福薄的,有没有这般的福分能担得气这样的好亲事。
想到这些,贾母对尤氏说:“哪里的事儿。瑚儿同珠儿是兄弟,亲事自然是一起在相看,老大家怎么会单独行事。只不过那李家姑娘是个极好的,我们都看着便爱,才在府里多提了几句,又被那些不知事的下人听去了,才传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各人都走各人的想法,再怎么活跃气氛也不是那么回事。尤氏勉强同贾母说了几句家常,也告辞回去了,只是约好了等许氏葬礼过后,便送他们家大姑娘到贾母这儿来。
送走了尤氏,王氏便急不可耐的同贾母说:“老太太,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替大哥家的瑚哥儿相看亲事的。”王氏最不耐烦的就是大房的那些小崽子,生怕大房的贾瑚会抢了她为贾珠看好的贵女:“大哥同大嫂子要是能替瑚哥儿做主最好,那我们就不用……”
“蠢货!”贾母又忍不住发怒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后悔,自己怎么就替老二选了这么一个愚蠢的媳妇。可事关贾珠的婚事,贾母也只能忍住脾气,耐心说道:“怎么不用了,难不成白白看着老大家得了这般的好亲事。你可别忘了珠儿!”
“从四品人家的次女,小门小户的,能算什么好亲。”王氏嘟囔道。
贾母又必须同王氏解释,又是大费唇舌的给王氏讲了一系列这门亲事的好处。王氏毕竟是贾珠的娘,结亲可不是结仇,若是要把这门亲事从大房手上抢走,就必须得让王氏同意。为了让王氏同意,贾母甚至把贾政也给叫来了。
因为各人的资质问题,王氏其实根本不懂贾母说的各种理由。她只认准了一点,虽然她看不起李纨家的官位,但如果能抢了大房心心念念的好亲事,那应该会是很不错的事情。在这种观念的支持下,王氏也同意了贾母的想法,决定抢在大房的前面,想办法替贾珠定下李纨。
毕竟大房同李家商量在先,二房的出发点也不那么光彩,于是贾母同王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请宫中的甄妃娘娘帮忙。甄家同贾家可是老亲,从来是互通有无,有甄妃娘娘出马,只要大房还没同李家定下婚约,就能搞得定。因为怕夜长梦多,贾母当天就派人通知了宫里,至于贾家怎么同宫里人描述,我们也不得而知。
当天夜里,消息便传到了甄妃耳中。甄妃可是个心眼小的,她一直为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在她心里,李纨便是个小贱人,一个为了皇后,下了她脸面的小贱人。“贾王氏可不是个好婆婆。李纨,你也有今天!”甄妃暗自想到。甄妃对着自己身边的大宫女说:“明儿一早可记着提醒本宫,本宫有事要求见圣人。”
李家既然决定了要同贾家结亲,自然要同廉亲王府说清楚。廉亲王再怎么没有实权,他也是个皇家亲王,因为担心会得罪亲王府,李母还是决定去求见皇后。
皇后有段时间没有见李家人了,她见着李母也很是高兴:“老夫人今儿可是有空,居然递牌子到宫里,来同本宫说话。”
因为有求于人,李母自然是笑得真心:“当初我们家的织姐儿是娘娘做的媒,今儿纨儿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于是来求娘娘一个恩典。”
对于李纨的婚事,皇后也算上心:“老夫人可有替纨儿选好人家?”
“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孙,那孩子同纨儿也算是亲梅竹马,如果能成了姻缘,那也是一个好字。”
自从把贾元春放到自己身边,皇后对荣国府也多了几分细致的了解,一听这名字就觉着不好。李母也不由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皇后都讲了一遍。皇后思虑再三,终于说道:“老夫人可知道,不论贾家家风如何,就单从你家同他家的条件,定亲可是存在着风险的。也许你们家可能就至于现在的位置了。”
李母笑得有几分苦涩:“老妇人如何不知。因为犬子的官位,我家也能说是清流人家的代表,而贾家又是老牌勋贵,定得又是荣国府的嫡长孙,圣人多少会有点想法的。但我们如今已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孩子们能好才是真的好。这点取舍我们家还是有的。”
皇后也不禁感叹:“你们家可真是心疼女儿呀。”
皇后身边的心腹嬷嬷突然走了过来,又遣走了无关的人员,对皇后同李母说了几句。听到嬷嬷的话,李母不由得脸色煞白,对皇后恳求道:“我家纨儿还求娘娘做主呀!”
皇后也青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甄氏这贱如今可真胆肥了。本宫的人也敢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