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孩子的人家自然是看着不同的,李纨现在的情况根本算不上什么病症,不过是一时情急闹出来的,可王妃依旧是免了李纨每日的请安,一是让李纨好生歇息着,二是想趁着小夫妻新婚,蜜里调油似的感情好,在子嗣上多努力罢了。
人的满足感大多是比较出来的,李纨前世嫁在贾家做媳妇,管家遇见家道不好,当了嫁妆补贴家用不说,到了怀了孩子的时候还得操持一家子的嚼用,最后硬生生的流掉了一个男胎,到了最后,被安上的罪名还是她不知保养,为此没少因为这被人说嘴。既是流掉的孩子到了都能看出来性别了,那月份必然不浅,她那时候又不是第一胎了,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骑虎难下,仗着自己年轻强撑着罢了。如今的生活有着贾家这样一个极端的例子做对比,李纨再贪心,也不会不知满足。
因为刘励在外头刻意经营出的“好名声”,刘励现在也不用着急出去当差做事。于是小两口才得以有这么些时日可以在一起日夜厮磨,可就算是偶尔刘励会出去会友,也不会忘记给李纨带东西,或是吃食、或是玩物。
“纨儿可尝尝,这外头做的烧麦可好吃了,不比府里的厨子做的金丝烧麦差。”这样的话在他们之间几乎是天天上演。
最开始,李纨也是甜蜜蜜的受用了,可日子久了,李纨又难免心疼起来。从外头带吃食,又要担心是否冷了,又得担心会不会撒了,带回来花的功夫,比在府里自己做的都多。
“爷何必呢。不过是盘点心,烧麦而已,还用得着眼巴巴的从外头带回来。花这功夫,真真是豆腐盘成了肉价钱。”李纨一边嗔怪着,一边亲自上前接了过来。
青萝也端着食盒从外头进来,口里对着两个主子说道:“爷可别怪奶奶多嘴,奶奶才从厨房叫了龙井竹荪汤以及三两样点心果子,爷又从外头带了烧麦回来,奶奶不过是怕吃不完,最后浪费了爷的心意。”
虽不是正经吃饭的时间同菜式,但也各色各样,凑齐了满满当当的一张小几。食物的鲜香诱得李纨食指大动,又口不对心的对着刘励说:“都是爷有事没事给我带吃食,弄得我如今胃口都大了。近几天天天都得加餐。让母亲知道了,非得笑我是饿死鬼投胎不可。”说着就横了刘励一眼。
虽说不饿,刘励也让人给添上了一碗汤,算是陪着李纨一起吃,有人陪着,吃起来也会更自然、香甜。至于李纨说的胃口大开,刘励心里却是另有一番计较:他们两成亲也快一个月了,李纨的月事也没见来,如今胃口大开,莫不是腹里又添了一张嘴。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顺利,说怀上了也未必不是可能,只是就算怀上了,也时间尚浅,贸然说出来不仅可能诊断不出来,如果反倒是惊了胎,那就是不美了。
点了几样喜欢吃的,李纨吃得开心,刘励自然看着也开心。只是当李纨的手伸向瓜果的时候,刘励拦住了:“如今天气还不算很热,何必吃了这些凉了肚子。你就算是身子健旺吃了也会冷上那么一时半会儿,更何况你现在是刚病好了,再作出病来岂不是受罪。”
李纨瘪了瘪嘴,也知道刘励说的在理,虽是行动上不会吃冷的果子了,可嘴里还是说道:“我这么大的人了,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个,还要你特地的嘱咐,当我是孩子似的。”
“不听话,不会照顾自己的大人,那是比小孩子还麻烦,最少小孩子还听话。”见到送茶水上来的月藤,刘励对着月藤说:“记着了,可要看好你们奶奶,她若是贪嘴,你可要管着她。”
月藤也有几分无可奈何:“奴婢哪里管得住奶奶呀,她想吃起东西的时候,那是比谁都大。而且若是想让奶奶别乱吃,爷还是不要从外头带吃的回来了。宵练姐姐说了好几次了,外头的东西怕不干净。而且奶奶没事净吃些小东西,正经吃饭的时候反倒是没那么好的胃口了。”说起来,月藤倒是各种委屈。谁让她们姑爷是个一等一的疼老婆,于是她们奶奶就更是无天管无地管了。
李纨这边过得是悠闲,可贾家那边确是不一样了,邢氏生了个儿子,如今都要满月了。王氏是嫉妒的牙根痒痒,但又没办法下手。如今她们在贾府也算是客居了,在秦可卿这个有手段的新媳妇的管束下,下人的档次提升了不止一点,他们对着二房虽说依旧依旧恭敬,可完全不服从前巴结的态度了。王氏如今只能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几乎是不见以前当家太太的样子。
同样的情况适用在贾瑚身上也一样,如今贾家分产,可贾家所谓的状况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而且贾母为了补偿二房,私下贴了好多私房,这些对于把贾府视为自己的禁脔的贾瑚来说,兼职是无法忍受。之前他劝说自己要忍耐,虽说有一部分是听了李纨的话,可是也有一部分是在心里对自己说:邢氏福薄,哪里有那么容易生个儿子出来的。
可邢氏不仅仅是生了,而且是生了个大胖小子,以贾家人一贯疼小儿子的习惯,贾瑚似乎可以遇见,未来有很大一部分贾赦的私房会落到那小子身上。贾赦可不穷,他手上的那些古董顽器,那很多都是用钱都买不到的。想到这些,贾瑚就一阵阵的肉痛。
满月之后,贾赦给那孩子取名叫贾琮,贾瑚的脸色、态度也就坏到了极点。
“老爷这是要干什么!他居然给那小子取名叫琮!他把我这个长子放到哪里去了!琮可是礼器,他居然用在这么一个小子身上。”贾瑚可以说是气糊涂了,当着秦可卿的面就咆哮出来。
如今这大半年的夫妻生活,秦可卿也算是知道,李纨当初为何要让她重新慎重考虑下婚事了。贾瑚这人能力是有,可眼界心胸真心不算太开阔,办事的格局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毕竟是嫁了,哪里还能够反悔,也只好用自己办法来辅佐帮助贾瑚。
“爷可消消气。”秦可卿笑得温和,递了一杯茶到贾瑚手边:“老爷年纪也大了,爷何必同老爷置气呢。不过是个名字,叫得再好,也要人争气才行。”
“可那么多带玉的字,他偏偏选择一个琮字。你能说他不是故意的!”喝了茶水,贾瑚也算是消了气,可依旧是将茶杯重重的放下,用巨大的声音发泄自己的不满。
秦可卿心里虽有几分烦躁,可是还是只能耐着性子劝说着:“爷,你如今多大,那琮弟弟才多大。我们贾家也是个大族,人丁兴旺,玉字辈的人那么多,到最后还能剩下几个好字了,也只能这样呀。而且名字什么的,不过是长辈的一种心意,老爷名字都取了,咱们做晚辈顺着他,让他开心就好。”
说到这程度,贾瑚也知道,所谓名字,不过触动他发泄的一个契机,心里的闷气发泄出来了,他心情了平顺了许多。贾瑚抚摸着秦可卿的手,对着她说:“话虽是如此,可我心里总是有怨的。若不是你劝着我,我怕是要做傻事的。”冷静下来,贾瑚也知道自己之前说的很是不妥,也这会子对着秦可卿也就描补起来。
夫妻间这样相互端着架子,秦可卿也觉得格外累心。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一丝丝温暖似乎从她手下的皮肤升起,一时间又感觉到了希望,她如今不仅是一个妻子,还是一个母亲了。重拾好心情,她又笑得完美无暇:“爷何必说这样的话,咱们两个是夫妻,哪里用这样见外的。”
“但还是难为你了。我刚才那脾气,可不好看,怕是吓到你了。”贾瑚柔声细语的说。其实贾瑚还是有他的优点的,最少,他这会子会对着他媳妇服软。
贾瑚的态度让秦可卿也有了些许别的想法,她对着贾瑚说:“爷何必去计较那些同旁人相关的事情。咱们家总要过上咱们家自己的日子。爷,你怕是不知道,我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么!你有孕了!”贾瑚脸上的表情虽说带着惊喜,可多少也有些不安的样子:“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二房的那些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若是出了差错,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了。”说到底,贾瑚还是因为张氏的死,对生产之事有了心理阴影。
“爷,你就放心吧。咱们家这种情况,难道还比不过二房吗?而且我也不是软懦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带着母性的光辉,秦可卿的表情格外的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