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亲戚家的孩子。邹氏神情也微微放松了。出门不可能不带帷帽,丫头们伺候着李纨戴上,仓促间,李纨线条优美的下巴露了出来。粉嫩嫩的颜色,有一种欲语还休的诱惑感。因为是出来顽,李纨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杏黄色的上衣绣着同色暗纹,下面是一条嫩粉色的曳地流月裙,虽不到用扇子的季节,李纨仍旧拿了只莹绿色的团扇做装饰。最好的年龄穿着适合的衣服,就算看不到仔细的面容,也自有一番美态。
李纨在丫头们的簇拥下一一见了礼。贾琏的表情很是兴奋:“大哥哥,你真认识这位漂亮姑娘呀。”他语言虽算轻薄,但没有丝毫亵渎的意味。
虽说如此,但言语还是不算妥当,贾瑚忙说道:“什么漂亮姑娘。这是李伯伯家的二姑娘,你得称声纨姐姐,或者是二姐姐。”
前世的经历让李纨算是恨死了贾琏,可她如今的教养让她无法表达出来,还是笑着说道:“瑚哥哥且别凶他。琏弟弟小,不懂事罢了。有什么事可以慢慢教。”李纨的语气是极好的,可语言的深意就可以让人多想了,就算是不能表现得不得体,李纨觉得若是不说点什么,就完全辜负了她前世辣子的名声。
“哪里有,我哪里小了。”如今的贾琏虽也是母亲早逝,但不管怎么说他有哥哥护着。以前不靠谱的父亲也在改变,还有个嫡亲妹妹在依靠他。贾琏虽也是一脸天真,但也是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前世风流、轻薄的模样。
“如此不稳重,没个大人的样子,如何不是小孩子。”
“纨姐姐又不是外人,何必装着样子,装着样子不是生分了。”
一旁的贾珠看着贾瑚兄弟两斗嘴,虽是笑着,但多少也有嫉妒他们兄弟俩感情好的意味。转眼间又看着亭亭玉立的李纨,满怀心事的贾珠又不由得看着痴了。
贾珠一闪而过的嫉妒被李纨给捕捉到了,李纨也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这一世父母双全的贾家二房大少爷居然会嫉妒大房早年丧母的人。想想前世贾珠早夭的遭遇,又想想他那一对奇葩的父母,李纨也能理解贾珠如今为什么嫉妒,只思维一转,李纨又不由自主的冷哼:谁让你摊上这样的父母。
既然遇上了,除了叹一声“可巧了”,也会相互间说说话。李纨这样的大家闺秀几乎不可能自己出门,在知道李母在寿安寺礼佛后,贾瑚等人做为小辈,也理应上前请个安。
陈氏有孕,有了盼头的李母就是一心盼着有个孙子,毕竟大儿子大媳妇年龄也不算小了。如今贾家兄弟一进来,看着三个品貌俱佳的小公子,李母也是笑开了花。
书香人家的老太太就算是看着不够富贵,也自有一番清华的气度,这让从未见过的贾珠心中一叹,好奇起这李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家。
“给老夫人请安。”因为还算熟悉,贾瑚的一举一动都是合理又自然,他小时候没小跟着自己母亲去李家做客。贾琏相对来说生得晚,等他到了可以做客的年龄,张氏已经没多少精力,甚至算是自顾不暇。自从张氏身去,贾家大房和李家的来往就少了。家里没个主母,做客什么的完全是空谈,难不成指望二房能带他们出去交际。
“瑚哥儿,你个小没良心的,好久都没去看我这个老婆子了。”李母活了一把年纪,事事看得比较通透,就算是亲戚情分,也是要相互往来才算牢固,:“即便是守孝,出门散散心,到亲戚家坐坐也是不妨碍的。”该说的李母也都说了,贾瑚能不能理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贾瑚是个聪明的,听到这些也知道自己算是疏忽了,二房管家,大房这边的亲戚朋友在迎来送往之间必然是有疏忽,如若再不走动,再好的感情也会变淡。想明白了,贾瑚也尴尬的笑了笑。
凡事都讲究一个适可而止,贾瑚如今有了功名,也算是大人了,说多了也不好。喜欢孩子的李母又一手拉着贾琏,一边问着贾珠,无非是问问读了几年书,学了哪些功课,读书累不累之类的。李母出身世家,虽是女子,要论学问,不一定比一般男子差,加上年长、见识广,两个孩子是好是歹一眼就分得出。两孩子也都算言之有物,只不过贾珠更有进取心,贾琏懒散些。不过贾琏年纪略小,性子不定,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
李织定了亲,年龄也最大,也就不便见外男,只是见过礼后就离开了。在有外男的情况下,李母也不会让李纨多待。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离开,带起了一阵香风。
不得不说,如今的贾琏和前世大不一样。前世夫妻生活那么多年,李纨自觉得自己很了解贾琏。那个贾琏轻薄、爱钻营,虽不是像贾宝玉一般极其讨厌经济仕途,但也是个提起读书就头疼的性格,在他眼里让他看书还不如看账本来得有趣。这个贾琏不说多优秀,但也算是上进的,虽说性格问题,以后成就可能不大,但比起前世来长进了很多,作为一个大家族的次子也是够的。同是贾琏,但变化太多,完全不能直接的把他们联系到一起。一时间,李纨怅然了,前世的愤怒与怨恨也无处释放。
思来想去,李纨回家后就病了。虽是简单的风寒,但因为思虑过重、郁结于心,来得很是凶猛。
又说贾家的几个小子,贾琏只是感叹李家姐妹是他从未见过的标志人品,为有这样的亲戚而高兴,没别的其他想法。贾珠却是上心了,李家人的清华气度让他折服。
不是说贾珠不喜欢富贵,只是贾家发家晚,又是一派富贵滔天的模样,难免显得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让人担心不长久。贾珠作为一个有见识的读书人,虽不能完全看出,但也能感受到一星半点。书香人家的清贵之气是时代的积累,靠得是时间的沉淀,与勋贵人家自是不同。
路上,贾珠对贾瑚问道:“咱们家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门子亲戚,我竟是全然不知。”
贾瑚也没多想,只是回答道:“若说也不是我们府中的亲戚而是我母亲娘家的亲戚。他们家老太太是我母亲的族姑母。”
这回复不是贾珠想要的答案,他又道:“那李家又是哪个李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