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默契地同时转过身,互相给了足够的时间处理情绪。伊诺克不禁去想,阿斯塔如果掉了眼泪,会不会像爱丽丝一样哭花了妆?如果真是那样,他一定会立刻把柔软的面巾纸递给她,同时低着头,不去看她不想让他看见的样子。
但她并没有真的哭出来,还微笑着向他提议一起去吃晚饭。伊诺克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自己都觉得爽快得不像他。好在他的“答应”也就是沉默着点点头,并没有让他觉得太不好意思。
餐厅是阿斯塔挑的,不像伊诺克习惯的那样“贵族”,不过他在圣芒戈跟“平民”们一起工作了许多年,对此也不太介意。阿斯塔让他点菜,他决定听她的;不过他翻开菜单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这餐厅各处都不够讲究。
“我什么都行——不,不用苹果派了,”阿斯塔说,显然注意到了他目光的停留,“我点过。他们的手艺不如你。”
伊诺克挑了挑眉毛表示明白了,又问:“黄油啤酒?”
他有意唤醒她有关学生时代的记忆,可惜她似乎并不领情。
“火焰威士忌。”阿斯塔说,“要奥格登的。”
伊诺克打了个手势招呼侍应生过来点菜。阿斯塔一直毫不掩饰地盯着他看,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尽量保持着镇定向侍应生说明了他的需求,阿斯塔一直一言不发。
“要一杯峡谷水和一瓶奥格登陈年火焰威士忌。”伊诺克最后说。
“我也只要一杯。”阿斯塔纠正道,“我很久都不喝酒了。”
“听她的,”他立刻说。
他不太清楚他们吃饭的时候都聊了些什么。阿斯塔时不时会大方地夸奖他——在任何鸡毛蒜皮的事上表示自己对他的欣赏,让他感觉回到了他们俩还是一对的时候;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睛,那里面分明又没有当年那种炽热的情感了。他不禁去想这些年她交了几个男朋友,她那种饱含激情的信又给多少人写过;如果有别人被她那样热烈而毫无保留地爱过,他们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忘不了她。
“你的信我都没再留着了。”阿斯塔说,“你一共给我写过七封信,还都是回信。那年我一回到家就把它们都烧了,一封也没留下。”
“我猜也是。”伊诺克说。他看着阿斯塔掰开一块烤饼,然后往上涂果酱。就她这个动作而言,即使用最挑剔的贵族的眼光来看,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一旦我留着它们我就忍不住去看。”阿斯塔说,“你大概不会相信的……那样我就什么也干不了了,我会翻来覆去看很多很多遍。”
伊诺克相信她说的是实话。他看着她咬了一口烤饼。
“你的信我每一封都还留着。”伊诺克看着她说。他也拿了一块烤饼,把它掰开,然后把奶油抹上去。
阿斯塔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咽下刚才那口烤饼。“你该忘了我的。”她说,“我真不希望你到现在还没成家是因为我。”
恐怕真的是因为你,伊诺克想。“我后来再交了女朋友的时候,本来也不想留的。”他说,“但我母亲给收走了,我跟她分手之后她全都还给了我。”
“噢,”阿斯塔安静地说,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这真让人不好意思。”
“后来我就一直把它们放在抽屉最里面的角落里……不过我没敢再看。”
“你十一年只交了那一个女朋友吗?”
“不,”他说。他咬了一口那块抹了奶油的烤饼,阿斯塔看着他,没有说话。
伊诺克咽下那口烤饼,然后一口气把爱丽丝、瓦妮莎和戴安娜的事都按顺序如实交代了。他话里话外都隐晦地暗示出他现在觉得她们都不如她,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为他俩的感情能作出的相当大的努力了。阿斯塔假装没有意识到,她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才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会和爱丽丝那样的女人结婚的,”阿斯塔说,“她听起来就温柔又贤惠。”
“我那时候也这么以为。”伊诺克说,“她人很好,但跟我不合适。她现在过得很不错,我挺高兴的。”
“瓦妮莎听起来也挺好的。”阿斯塔说,“我听说过她,霍琦夫人对她印象不错。”
“你跟霍琦夫人还有联系?”
“唔,”阿斯塔答应道,似乎显得有点儿犹豫,“她挺喜欢我的。因为我七年级那年真的设法让斯莱特林队赢得很干净,三场比赛都赢得光明正大。那年斯莱特林得到的魁地奇杯也是干净的,那上面还刻了我们队里所有人的名字。”
“真好,”伊诺克简短但真诚地说。
“我想像你这么好的人才能碰上这些同样优秀的人,”阿斯塔说,“我不赞成戴安娜那样说你,一点儿也不。但按你的描述,我想她在事业上一定也是个很出色的人。”
她没对德拉科空降抢他的晋升机会这件事作出评论,伊诺克猜她如今在自己和德拉科中间还是更倾向于和德拉科站在一边。
“的确,”他说,“我还是很佩服她。”
阿斯塔抿了一口她的威士忌。她用目光询问伊诺克是否介意她拿走最后一块烤饼,他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