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阿斯塔在敲伊诺克的门。砰砰砰。
她这晚上睡得很不安稳。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阿斯塔对自己说,她就是说错了几句话而已,道个歉就好了。上次他惹她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
可是她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显然比她以为的更受困扰。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决定不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跟自己过不去了。她从床上跳起来,草草套上衣服,跑到男生宿舍里去。
阿斯塔不知道伊诺克什么时候会起床,也没仔细想。她只是找到那扇她见过两次的门,砰砰砰地敲。她也不知道那会打扰到多少人,她什么都不在乎。
门打开了一道缝。伊诺克露出半张脸看着她,什么都没说。他看起来还没睡醒,头发也没有平常那么整齐,阿斯塔尝试不去想“他这样看着有点儿可爱”之类的事情。
“对不起。”阿斯塔迎着他死气沉沉的目光说,“我是来道歉的。”
他的目光在阿斯塔脸上稍微飘忽了一下,但仍然没显示出什么感情。非要描述一下的话,就是跟昨天晚上一样冷冰冰的。他没说话。
“我仔细想过了,”阿斯塔很认真地说,“我不知道是哪句话冒犯到了你,但是我真的仔细想过了。我实在不知道我哪儿说错了,为此我真心实意地感到很难过。但是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是哪句话让你生气,我一定不再说了。”
“你没必要这样。”伊诺克说,他微微皱着眉。
“我真的没想让你不高兴过——好吧,我承认,”阿斯塔说,“我想吸引你的注意的时候确实会希望我能惹你生气。我也知道那很蠢,但是如果你告诉我具体是哪句……”
“如果我就是不说呢?”伊诺克安静地说,“格林格拉斯,你好像忘了我本来就没有义务把什么都告诉你。”
阿斯塔这下确实没话可接了,因为他说得对。
但是她不能让他就这么把门关上。她伸出手很用力地扶住门,根本没想在男生宿舍推人家的门礼貌不礼貌之类的问题。
“我道歉,”她飞快地说,“我又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我老是这样。这点我也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改。”
伊诺克叹了口气。“你没有。”他轻轻地、仍然不带感情地说,“你挺好的,什么也没错。走吧。”
“你别这样,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阿斯塔仍然按着门不让他关上,同时固执地说,“但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我错在哪儿。你就告诉我吧,我会反思的——”
“没什么好说的,”伊诺克说,“你走吧。”
“如果你是因为,呃——”阿斯塔说,她的脸憋得通红,因为那件事的确最让她心虚,“我知道我不应该想着报复韦斯莱什么的,那对你很不公平,我很对不起你。我知道我那样很狭隘、很小心眼儿,但我现在真的已经不是为了让她不高兴才来找你的了。你看,她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别说了,”伊诺克说。他已经不再看着她了,又准备把门关上。
“你真的是因为这事生我的气吗?”阿斯塔说,“我道歉,我——”
“不是,”伊诺克又打断了她,“你走吧。”
“我真的需要一个解释,”阿斯塔执拗地说,“求你了,一个答案,随便什么——”
“不,”伊诺克说,“没什么好说的,你该走了。”
阿斯塔用胳膊肘顶着门,仍然瞪着他,但她今天从他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里实在是什么也读不出来。她终于认输似的叹了口气,伊诺克趁着她稍微放松的当儿又想把门关上。
“别关门,”阿斯塔说,改用肩膀顶着门,腾出手来翻她的口袋,“你等我一下——”
她用因为肩膀顶在门上而很难活动的右胳膊,从衬衫前襟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用一块手绢包着的东西来。她展开那块手绢,把那枚银绿色的胸针拿出来。
“这个还给你,”阿斯塔说道,她轻轻地捏着那精致璀璨的首饰,紧紧盯着他,准备在他伸出手的一瞬间就把它放进他手里。
“别,”伊诺克说,移开了目光,但没有伸出手。
“我一点儿也没弄坏。”阿斯塔认真地说,“但既然我们现在不再是朋友了,我也不应该再拿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伊诺克说,“我已经给你了。”
“你把它拿回去吧,”阿斯塔说,“我没有理由留着它。”
“不行。它已经是你的了,格林格拉斯。”他把声音提高了一些,“收着它,然后现在就走。”
“但是——”阿斯塔的话又被伊诺克打断了,他以前明明很少打断她的。
“你走吧,”他说,“别再来了。”
阿斯塔终于又叹了口气,然后站直了身子。伊诺克一点儿没跟她客气,立刻关上了门。阿斯塔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看见雷蒙德·贝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走廊里,而且正用一种很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嗨,贝洛克,有什么可看的呀!”阿斯塔说,“打扰你睡觉了,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冲他抱歉地咧着嘴笑,嘴咧得很开,就好像那样她心里就不难受了似的。雷蒙德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然后也把门关上了。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