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首席,”伊诺克说,“我不愿意。”
贵族包厢里一向安静,今天似乎尤其如此。德拉科、布雷斯和潘西都毕了业,曾经五个人的小团体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了。新入学的贵族们都安静得很;德拉科不在了,水蓝儿就成了大家关注的惟一的焦点。而他现在——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在跟水蓝儿讨价还价,竟然也成了被关注的对象。
伊诺克猜水蓝儿一定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只是让他午后的时间换个地方坐着而已,她有很充分的理由。首先,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他不应该还跟一年级的时候一样老在离她最近的树底下呆着。其次,是人家先有在那附近活动的习惯的,必须有个人走的话,就该是他让步。再次,德拉科明确说了他毕业以后的一年里要她在学校跟所有“异性”保持距离,水蓝儿很在意德拉科,伊诺克也没兴趣跟他闹不愉快。最后,水蓝儿不仅是七年级的年级首席,还是连任第六年的斯莱特林学院首席,他有义务服从她的命令。
更不用说他对她一向……
可是他这次还真就不想服从这个命令。讲道理,她的命令他服从得还少吗?只是这一次,就这一次,他想向他的学院首席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他想要她反过来理解他、容忍他一次,就这一次。尽管他不像那些首席们——真正的首席们,不是像他和布雷斯这样在水蓝儿和德拉科不在的时候暂时顶替的那种——一样在斯莱特林德高望重,可是他的忠心是日月可鉴的,完全配得上提出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伊诺克自己也不清楚他这么想的勇气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是受了某人的影响吧;他想自己真是大逆不道,可是他今天还真就想大逆不道一次。
“我可以上课不和你坐在一起,也可以不跟着你去图书馆,尽管这些你都还没提过。”伊诺克安静地说,“但是,首席,我很抱歉,我不愿意把那棵树让出来。”
水蓝儿的脸比德拉科的还要完美无瑕。她长着精致的小鼻子、小嘴巴,而且一颗雀斑也没有。再加上她那头泛红的深金色长发,真像只漂亮的小狐狸。她还有双很漂亮的眼睛;伊诺克很少像这样目不转睛地和她对视,但他一直知道她的虹膜像两颗昂贵珍稀的宝石,是大海一样动人心魄而深不可测的碧蓝色。现在呢,她正微微抬着头看着他,又有墨绿色的光芒在其中隐隐流转——她没说话,伊诺克知道她的意思是让他给她一个解释。
他当然也有一个理由作为解释。他知道水蓝儿完全能看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希望自己没有紧张得太明显。
他说:“我女朋友喜欢那儿。”
他女朋友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新上任的队长。她今年六年级,在球队里是追球手。
没多少人知道她四年级的时候才开始打球——说实话,在她上四年级以前,没多少人知道她存在。那时候她是作为代替德拉科·马尔福的找球手被选进队里的,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作为找球手打一场比赛,德拉科就回来了。作为找球手,德拉科当然比她更出色,可是那时候的队员们都舍不得她走,就让她作为追球手的替补留在了队里。
伊诺克那时候本来很害怕她会深受打击,但她居然没有,反而乐呵呵地说能尝试一个新的位置很有意思。幸运的是她还挺有天赋,练习也相当刻苦;她五年级的时候三个追球手齐齐毕了业,新的队长德拉科看在她的实力上,在那年的选拔里不计前嫌地放她又进了球队。上学期末德拉科毕业之后,她成了球队里资格最老的,所以现在理所应当地当了队长。
她第一次主持训练的时候就明确指出,她的规矩就是少使阴招、少做小动作;因为既然他们有“斯莱特林队全校第一”的共识,那么这支全校第一的球队就不能没有干干净净地赢的实力。有一次伊诺克去看他们训练,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对队员们说,在她毕业之前,一定要有至少一次完全光明正大的胜利。
现在她向他走过来,午后的太阳照得她像是全身上下都发着光。她那样子不像水蓝儿一样摇曳生姿,倒也把脊背挺得笔直,显得挺潇洒。她仍然留着一头毛毛糙糙的、大体上是浅色的短发,身材也仍然偏瘦,但已经比两年前好看得多。她在扫帚上练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尽管还远算不得丰满,至少不像她刚成为他女朋友的时候那样干瘪了。
去年文森特和格雷戈里两个大个子常常在她身边一起走,见到伊诺克来了才会闹哄哄地笑着让到一边去。伊诺克对她的朋友们没发表过任何不礼貌的评论,因为他知道他们在她心里很重要:她曾经很认真地纠正过许多人,他们是她的朋友而不是跟班。她跟球队的任何一个或几个朋友走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并排着,不分先后。
倒不是说他觉得不平衡了或者什么的——她对她的朋友们很热情,对他还要再热情好几倍。她的热情很高调,包括且不限于在走廊里拦住他然后亲他的脸——因此水蓝儿当然也知道他有女朋友。同理大家也都知道伊诺克是她的男朋友,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们见到他的时候还会跟他打招呼。
她走过来,挨着他坐下,跟她每次这么做的时候一样笑嘻嘻的。他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跟着她笑,也和每次他们在这儿碰面的时候一样。他看着她,觉得自己在火车上那样一反常态地梗着脖子拒绝水蓝儿的要求真是很值得。
他冲她挑了挑眉毛来询问她的意思。
“谢谢你,”她这样说来表示确认。
然后伊诺克就给她一块苹果派。她接过苹果派,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也朝他扬起半边脸,示意他也那么做。他照做了。
她笑了笑,开始啃那块苹果派。她吃苹果派的样子挺怪的,是从边上而不是尖上开始啃。他问她这是为什么,她回答说因为不想吃到最后没有苹果馅不甜了。她上学年在他面前还不这样吃,大概是那时候还不好意思。
他看着她吃,她被他看得脸红了,他就很体贴地扭过头。可是他还是想看着她,看她的红扑扑的脸沾着碎屑的样子;他终于没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正在像羊舔石头一样舔她的手指,因为那上面沾着不少挤出来的苹果馅。水蓝儿吃完苹果派是不会有这样的动作的:拿着边从尖上开始吃就不会把苹果馅挤到手上。
她看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就也冲着他笑。她的两颗虎牙比一般人尖得更明显一些,但总地来说还是长得挺整齐,所以笑起来还是很可爱。他正想着有没有哪句他说得出口的话可以夸夸她而不着痕迹,她就凑过来吻了他。
苹果派味儿,甜的,当然。
伊诺克还记得他的初吻尝起来像是铁锈。她提起那次经历时也这样描述,伊诺克就说有同感。那时候她说她要亲他的脸,他说随便她亲哪儿,她就真的扑上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他没动,什么也没说,她就在他另一边脸上也亲了一下。然后他们就都尝到了铁锈味儿——他们太激动,又都生涩得要命,简直是抱着对方硬啃,货真价实地都把对方啃出了血。放在以前,他绝不会相信自己能做出这样粗暴野蛮的事;如果他真的有哪儿变了的话,那一定全是因为她。可是那感觉不差,尤其是他睁开眼睛,发现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跌倒在地上,但她仍然用她的手臂勾着他的脖子,离他那么近,还用亮晶晶的眼睛盛满了纯粹的热情看着他的时候。过了一会儿,她的表情又像是被他们刚刚做的事吓了一大跳,想要松开他又舍不得真的那么做,他就紧紧地拥抱她,让她相信她一点儿也不需要害怕。
现在她又在那样看着他了。那样毫无保留的、满是热忱的目光,不管多少次都看得他心跳过速。她龇着牙冲他笑,他也笑着看着她,不过他矜持地抿着嘴。他嘴里还有苹果派味儿,那苹果派是他自己做的呢。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