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伊诺克,我不信!你以前从来没说过!”
“我说过她是个打球的。”
“是个打球的?你管她就叫‘是个打球的’?我还以为是哪个——”
“我知道。”
“谁会想到你有个前女友是阿斯塔·格林格拉斯?你从来没说过——那是全英格兰最——”
“我知道。”
“她——”
“我知道。”伊诺克把声音沉下去了一些,“你可以闭嘴了,瓦妮莎。”
瓦妮莎眨了眨眼睛,好像这才反应过来在朋友面前这样表现自己对他前女友的崇拜不太合适。伊诺克看了她一眼,估计她刚才还想问问自己能不能帮她要个签名,现在正在为他的这个前女友并不像她一样还跟他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而感到很可惜。
“哦,不好意思!”她立刻真诚地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你真的从来没有提过,我真没想到是她……”
伊诺克没说话,只是不带感情地哼了一声。他继续在他的桌子上写自己的东西,没再看她。
“好吧,伊诺克,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我上次在科室团建的时候显摆我收集到的同款球衣了,”瓦妮莎说,“我保证以后再显摆都找你不在的时候。——我希望你不介意,无论如何你曾经也是喜欢过她的,对吧?反正我是觉得曾经互相真心喜欢过的人就应该一直高高兴兴地在一起,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什么的……”
伊诺克不想跟她说话也不想搭理她的粉丝滤镜。瓦妮莎总是能让他想起来他们俩为什么最多只能当朋友:她也想照顾他的感受,但是又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想的事全说出来,还理直气壮地指望每句话他都很爱听,因为在她看来“灵魂契合”的人就该事事都能达成共识。她这样有的时候是真的很讨厌!好在现在他不再是她的男朋友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因为他不完全认同自己而感到很失望。
伊诺克希望她不要问为什么他对阿斯塔的态度不像对爱丽丝和戴安娜(他另外的前女友们)那样坦然,因为他也回答不上来。瓦妮莎没问,但他估计她不会就此罢休的,因为她显然对她的朋友和她的偶像的关系很感兴趣。果然她紧接着说:“你读过这篇采访了吗?”
伊诺克朝她那边瞥了一眼——瓦妮莎拿着一本杂志,一个年轻女人的半身像印在那本杂志的封面上。她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背心和短裤,笑得很灿烂、很潇洒。边上的空白处写着他学生时代的女朋友的名字,不是全名,只有十四个大写字母。他立刻移开了目光,就像他经常做的一样。
阿斯塔刚毕业的时候就小有名气了,那时候一支他没花心思去记名字的球队跟她签了约,而且她第一场比赛就表现不错;在那以后他没再特意关注她,只是在《预言家日报》的体育版时不时地看见她的名字。开始的几年里她好像换了几个不同的位置打球,他不太确定这一点,毕竟分清那些位置对他来说真是很困难。但是到了世界杯那年,阿斯塔突然出现在许多广告招贴画上,而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伊诺克以前认识的那个她。世界杯的时候她梳着长长的、金灿灿的马尾辫,还把头发烫成了柔顺的大波浪。他知道那是魔药而不是麻瓜染发剂的效果,因为它们染得很自然,简直像是天生的颜色。从那时候他就开始抵触看见她的照片——他似乎觉得只要他看不见,她就还是他记忆里的那个阿斯塔,虽然她变成了什么样其实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他那时候就没能如愿。他痛苦地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去看那些他想要视而不见的图像,最后连他的记忆也被它们搅和得乱七八糟。他曾经是乐意在梦里见到她的,但他受不了她以十一年后的形象出现在他十一年前的记忆里。伊诺克一点儿也不想看见梳着马尾辫的阿斯塔在霍格沃茨的楼道里吻他,那感觉太奇怪了,就好像睡觉的时候都在被无情地提醒自己失去了什么。
伊诺克把目光从那封面上收回来,又冷淡地说:“我读它干什么?”
“就算你不喜欢魁地奇,至少她很美,不是吗?”瓦妮莎说,“我知道你们男人都喜欢看美女。”
“得了吧,”伊诺克说,“她还没有你漂亮。”
“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我看了。”
瓦妮莎把那本杂志合上了。
“唔——”她说,“我喜欢她的金发。”
“那是染的。”
“那就染得很漂亮。”瓦妮莎固执地说,显然是彻底不想管他的感受了,“她新剪的短头发也很适合她,是不是?她好像换什么造型都很美。”
“她本来就是短头发,”伊诺克说。
瓦妮莎没搭理他,自顾自地再次翻开那本杂志,伊诺克就抬起头又瞟了那张封面一眼。他十一年前的女朋友笑眯眯地看着他,大片的皮肤露在外面,夹着鬼飞球的手臂上练出了流畅有力的肌肉轮廓,雀斑比以前更多了。伊诺克努力不去看她的背心和短裤中间露出的腹肌线条,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脸上——她抹的玫瑰色口红很提气色,面容也比十几岁的时候要柔和不少。她精心打理过的、比学生时代稍微长一些的卷发显得很飘逸,而且诚如瓦妮莎所言是金灿灿的,像朵轻盈的笼着太阳的云。
“她只是学会化妆了。”伊诺克最终挑剔地说。不知为什么,他注意到阿斯塔的眉毛即使修过还是显得很乱的时候,觉得像是受到了些安慰。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