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猛然起身端着枪站起的时候,公路上已经没有活动的物体了。
&ldo;别让鬼子跑了!&rdo;
从对面黑暗的田野中传来中国人的声音。是自己人,还带着当地的方言。
当我从积水及腰的水沟里艰难地爬到路基上的时候发现自己几乎筋疲力尽了,眼睛也进水了,什么也看不清。雨水沿着领口灌进我的衣服里,背心已经象膏药一样贴在我的胸前背后令人难受之极,我躺在雨水里大口地喘息着。
&ldo;还有两个活着的,是自己人,一个还伤的挺重的。快来几个人。&rdo;一个人已经站在我的旁边大声朝后面招呼。
黑暗中几个人靠了上来巡视还躺在地上的我。
&ldo;还能走吗?&rdo;一个人低头关切地问道。
我疲倦地点点头又摇头,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已经整天没有吃饭了。
&ldo;看样子是被鬼子抓走的战士,两个都好象伤的不轻,大家帮忙抬一下。&rdo;一个头目摸样的人开始指挥周围的人。
&ldo;快走,鬼子好象出动了!&rdo;一个人从田野的另一头边跑过来边喊道。
&ldo;队长,两个俘虏怎么办?老规矩,宰掉?&rdo;一个人向这个队长请示。
&ldo;等等,端木同志要我们帮他找个舌头,就他俩了。带回去。&rdo;队长迅速指挥这帮可能是我们的民兵的一帮人向夜雨的深处前进。
&ldo;三蛋,我在鬼子尸体下面留了颗压发雷。不知道哪个倒霉鬼会中头奖。哈哈!&rdo;走在这个被叫做三蛋队长旁边的家伙说道,听声音他应该是一脸得意的样子。
&ldo;小心前面有道坎!妈的,这个夜视仪用得很不习惯。&rdo;队长边指挥前进队伍边回口。
&ldo;老胡,怎么回事嘛,都一个星期了还叫不清我的名字。记住了,我的外号叫撒旦,不是三蛋!&rdo;这个给自己取&ldo;撒旦&rdo;外号的队长再一次认真地纠正了旁边老胡的错误。
&ldo;哎呀,差不多了。&rdo;老胡打趣道。
一路上两个人用满口的方言调侃着对方。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们这队人马到达了临时宿营地。
这是间简陋的民房,房间里还在哗哗地漏着雨。
&ldo;队长,我们的特种兵已经来过了。&rdo;房间里迎出了一个人。
&ldo;哦!什么时候离开的?&rdo;撒旦队长问道。
&ldo;半个小时前。端木队长说叫大家赶快转移到木头垅,敌人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端木队长他们今晚去破袭敌人的通信指挥机构,我们的反击部队今天晚上已经开始反击作战了,端木队长率领特种兵们正在策应部队进攻呢。对了,特种兵傍晚的时候引导我们炮兵把鬼子预备队一阵好揍,据说炸死了好几百敌人!&rdo;那人还在夸耀端木他们的功绩。
&ldo;队长,有个咱们的伤员不对劲了,发高烧一直没退。&rdo;一个游击队员匆匆跑了过来。
&ldo;咱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大家赶快收拾一下,到木头垅去。那里有咱们的医疗兵。&rdo;撒旦队长迅速指挥民兵们收拾房间,布置了几颗反步兵压发雷。
一个民兵在我身上披上了雨衣,两个人把我弄上担架后跟着大部队沿着山脚前进。
敌人今晚异常忙乱,我们不停地寻找隐蔽的位置躲避鬼子不时掠过头顶的直升机。从夜雨迷蒙的远处不断传来炮火轰鸣的声音。
&ldo;不知道咱们的反击部队现在进展怎样了。&rdo;我躺在担架上暗暗想着,眼前不断浮现起前两天阵地战斗的一幕幕。
&ldo;山上怎么没有信号回复?不对,有情况!&rdo;队长迅速通知大家隐蔽。
&ldo;停止前进!就地隐蔽!&rdo;前面有人压着嗓子低声向后面传话。
前进中的队伍突然停顿了下来,在暗夜中趑趄而行的民兵们纷纷从肩上摘下了武器,队伍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了。
&ldo;老胡,带一个班的人从侧面绕到左边的山顶上,带上高枪,准备掩护我们运动,注意鬼子直升机来的方向。老查,你带一个班警戒右面。俘虏和伤员放在山坳里,留两个人看守。其他人跟我来。&rdo;
当两个民兵迅速将担架抬到山坳脚下的一处大石头后面的时候,前面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交火。
&ldo;是鬼子特种兵!我们被兜住了!&rdo;黑暗中有人惊慌地低声说道。
&ldo;敌人还没圈上来,快占领高地。不要慌!机枪注意掩护!&rdo;队长迅速下达了战斗指令。
在阵阵强烈的夜风中四散溅落的雨点在小口径榴弹爆炸的火光里时隐时现,被爆炸撕碎后纷飞的松树枝叶在夜风里打着旋,卷带起来的泥浆和石块敲击在岩石上发出劈啪的声响。民兵们纷纷开始艰难地寻找着黑夜里的不速之客,56式、81式步枪与81式轻机枪炒豆般的短点射声和40火箭弹沉闷的爆炸声,间或夹杂着手雷的一连串清脆爆炸声在山谷里回荡。从密集的火力看来敌人看来数量不少。鬼子在夜雨中的射击技术真的不错,准确的点射让民兵们无法从容运动,很快我们开始出现伤亡了。
当我用手遮挡着雨水抬起头看山顶的情形的时候,惊骇地看见一名中弹的民兵从岩石的高处重重地落在我的旁边,步枪砸在石头上崩出点点火星;趁着明灭不定的火光,我看见他胸口喷溅出来的鲜血迅速洇红了身体下面的岩石,旋即被瓢泼大雨冲刷开来,一道道鲜红的水流深深地浸漫入潮湿的杂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