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娘老子耶,谁不知道荆陵侯与他老子庆徐王暗地里不对付?在荆陵侯面前提庆徐王,那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果然,冷脸君侯不出意外地拧了拧眉心,焦侍郎心里咯噔一跳。
除了佩戴玉饰,晁国人还有佩刀佩剑的习惯,司马玄出身武将世家,如今虽然在朝为官,下值之后却也习惯在腰间挂了自家的无痕腰刀。
听了焦侍郎的话,司马玄似是沉吟了一下,将左手微微一抬,随意搭在了腰间的无痕腰刀的刀柄之上。
年轻君侯温温开口,声音沙哑,略带鼻音:“礼部向来都是按章程办事,贵部鲁老尚书更是因此而得过太祖武帝及今上两位天家的褒奖,说他老人家办事公正严谨,有依有据,如此想来,孤以为在鲁老尚书的门里,该都是遵守章程条规的同僚了。”
焦侍郎是个老油条,只见他神色一喜,连连向司马玄揖礼:“君侯所言甚是,是下官糊涂了,君侯眼下这是要回府了罢?那不敢叨扰君侯,告辞了告辞了。”
司马玄没出声,微微颔首回应之。
焦侍郎带着人,脚步轻快地朝礼部的官署去了——好在礼部官署离刑部官署不远,不然可当真是遭了大罪。
在官场里混这么多年,他焦侍郎惯是会听话听音的,眼下得了司马玄本人的暗示,他觉得肩头的千斤担瞬间就被卸了下来。
唔,这位荆陵侯,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好说话嘛……
待走的远了,随在焦侍郎身后的一个手下因抱的东西太多,行路间不小心让怀里的文书掉下来一本,焦侍郎心情好,干脆弯腰将文书捡起来拿在了自己手里。
见上官此前笼罩在眉心处的阴云一扫而空,掉文书的瘦子手下赶忙讨好上官到:“司马元初这个兵鲁子,不过就是仗着有些许的功勋在身别人愿意敬他一二罢了,他竟还真当自己是天皇老子了呢,竟然这般目中无人!简直比他那老子还猖狂!”
向和自己同级的官员低头哈腰本来就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何况这位同级官员还颇为目中无人,焦侍郎本来也是心里压着火气的,但听到手下的这些抱怨后他却笑着摇了摇头。
“上官何故发笑?难道是卑职说的不对吗?”瘦子手下与另一个伙伴对视一眼,有些心虚地看向焦侍郎。
“非也非也,”焦侍郎大步往前走着,傍晚的冷风吹得他头疼,可他的脸上却绽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方才本官是站在司马元初的左手边与他说话的,他可能没听见。”
说着,焦侍郎扭头看身后的两个手下,神色里的幸灾乐祸简直无法遮掩。
另一个小个子手下明白了上官的意思,立马顺着焦侍郎的话头,眉开眼笑地向同伴解释到:“你刚调入京城没多久,可能不知道,那荆陵侯厉害是厉害,只可惜坏了一只耳朵,”
小个子指指自己的左耳,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这只耳朵只是个摆设,其实是只聋的,他这边屁都听不见,哈哈哈哈哈……”
瘦子手下似乎被震惊到了,一张嘴张的甚大,下巴似乎都要掉到脚面上了,但却还得应和着同僚,和他一起嘲笑。
“这有甚可稀奇的,”焦侍郎仿若知道什么极为机密的事情似的,心情颇好地错一步与两个手下并肩而行。
他左右前后看了看,见附近没有旁人,他压低声音到:“你们才在礼部待多久?那些勋爵高门里的辛秘事情多着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知道。”
“多谢上官指教,多谢上官……”两个手下跟在焦侍郎两侧,一路点头哈腰朝着礼部走去。
……
司马玄自然不知道别人在暗地里嚼了自己什么样的舌根,也更不会想到几个大男人凑到一起也会那般长舌。
她从官署回到荆陵侯府,本来是要直接去书房的,半路被徐妈妈截来了东花厅。
是龙凤胎在等她。
“可曾用饭了?”司马玄弯腰将扑过来的小胖妞司马晴抱到胳膊上,边往里面走边扭头问徐妈妈。
徐妈妈轻轻摇头。
“孩儿问爹爹安,”司马桓迈着小短腿儿,像模像样步履端方地走过来,拱起一双小胖手给司马玄揖礼:“不知爹爹今日当值可还顺畅?”
“先传饭罢,”司马玄坐到暖榻上吩咐着徐妈妈。
徐妈妈领命去传饭,司马玄低头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司马桓,她眨眨眼,神色虽冷,眉眼却也温和:“爹爹当值顺畅,不知桓儿和妹妹今日在家里读了什么书呢?”
司马桓过来趴在司马玄另一只膝盖上,一张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边掰着胖胖的小手指,道:“妹妹学会了写《咏鹅》,桓儿跟着先生读了一首北境的《无题》。”
“北境的《无题》?”司马玄微微伸腿,单手将司马桓抱到膝头坐好,“我儿可还记得是哪首《无题》?”
司马桓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回想了片刻,学着教书先生的口气摇头晃脑地给司马玄背诗。
童声朗朗,乾坤安定。
汗马黄沙百战勋,边火狼烟待赵君。
从来王业归晁有,岂可江山与贼分。
暖日温融千树雪,冷风吹散漫天云。
犹多蛮夷杀掠处,河镜家家望北军。
五岁的孩童将一首七言律诗背完,万里山河平静辽阔,无一点贪嗔痴爱,唯有天真烂漫,可爱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