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把我的梦想大声地告诉大山:我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吴清华。
我于1976年出生在湖南的一个偏远农村,是村里几十年来唯一的大学生。
这在我们这个重男轻女的村庄,是极其反常的,我的那些童年玩伴,大部分都是十六七岁就像蒲公英种子似的,洒落各处,早早地结婚生子……
我能念大学,真的全靠我的家人们托举。
沉默寡言的爸爸是个煤矿工人,一个月有二十几天都是待在煤矿山上,回家后,总是喜欢抱起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带着我漫山遍野地找寻野果子吃。
强势泼辣的妈妈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虽然没念过书,但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带着大哥和二哥将农田土地打理的井井有条。
70年代初,计划生育已经下达到了我们这个偏远的农村,原本妈妈已经生了两个儿子,是没有指标再生我的了,可她们老两口特别想要一个女儿,满足儿女双全的愿望。
罚了一百块才生下了我。
当时爸爸在矿上挣“工分”,白班4角钱,夜班6角钱,加上各种安全补贴与奖金,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干,一个月的收入也才不到30元。
因此,我出生的那一两年里,家里真是勒紧裤腰带在过日子,听说两个哥哥馋肉馋到去水田里抓田鼠吃。
因为这事,村里人没少嘲笑我爸妈:真是一对癫公癫婆,为了生个赔钱货,饿着两个带把的!不怕气得祖宗掀开棺材板来打人吗?
我妈直接怼:我乐意生,你管的着吗?又没吃你家大米,有这多管闲事的功夫,不如多挥两下锄头!瞧你家那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一个个饿得,都两眼冒绿光了!
我从小就知道:我与村里其她女孩子是不一样的,我是被期盼着生出来的,我的爸爸妈妈和哥哥们都很爱我!
我考上市里高中的时候。
常年累月高强度工作的爸爸老了。
为了他的安全,大哥顶替了爸爸去了煤矿挖煤,赚的钱都用来供我读书。
1995年,我考上了大学。
大哥和二哥把这些年攒下来准备娶媳妇的钱,一分不剩的都掏给了妈妈,让她全拿给我去上大学。
当时就有好多人说风凉话:考上大学又有什么用!去年国家可是取消了大学生包分配的政策,以后的大学生只会越来越不值钱!这家人怕不是全疯了,居然举全家之力去供养一个女娃娃!又不能光宗耀祖……
二哥脾气随了妈妈,相当火爆。
当即就抽了箩筐上的扁担,打上门去了。
大哥脾气随了爸爸,很沉稳,一副长兄如父的姿态,摸了摸我的头。
安抚我:“妹子,欲为大树,莫与草争,流言蜚语入耳,权当笑话,因为你是个真正厉害的人,才遭了他们的羡慕嫉妒恨!”
1999年7月,我大学毕业了,去了我们市里的公立初中教数学。
也算是走出了大山。
在正式上班前,家里人都很开心,以我为荣,全家都出动,兴致勃勃地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一套崭新的职业西服。
这些年,村里人对我家的态度渐渐分为两派。
一派赞扬我父母有眼光,有魄力,让我成功地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皇家粮。
另一派依旧瞧不起我父母,觉得他们脑子进水了,辛辛苦苦投资了女儿,毛都没捞到,说再过两三年,我就会嫁到别人家给别人赚钱去了!
教师的工资真心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