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好时节,阳光灿烂,春色明媚,暖风熏人。到处是闹哄哄的姹紫嫣红,被深深浅浅的新绿衬着,美不胜收。
他们张家庄约摸有百来户人家,大多都姓张。这太平盛世年间,因老天爷垂怜多是风调雨顺的丰年,张家人又大多勤快,故而村里多是密集的砖瓦房,茅草土屋并不多见。
村里大多是碎石子路,凹凸不平,踩着跟做足底按摩似的。吴秀芬走得很不习惯,只能慢慢挪着步子,心想下回出门得换双厚鞋底的鞋。
张世杰却早就飞也似的蹿老远去了,没多会又跑回来,红着脸道:“娘,我扶着您走吧?”
吴秀芬笑着摇摇头:“不用,娘想自己走。你走你的,别跑太远就好。”
张世杰嬉笑着应了,捡了根柳条儿,一边走一边抽打着路面的小石子儿玩,脚步也慢了下来。
一路上时不时碰到三五个熟人,热情地朝他们打招呼:“四婶儿大好了吧?好久没见您出来了……”
“哟,小杰长这么高了!真俊啊这孩子,越长越俊了……”
“早上还碰到你们家老二呢……啥?已经回镇上去了?咋地这么忙呢?”
……
热热闹闹地好半天才走到村口,吴秀芬感觉有点累了,口干舌燥的。早知道应该带些水出来的。
“娘,您在这儿歇会儿。”张世杰用袖子拂了拂路边一块光滑油亮的大石头,这是大家伙长期在此闲谈歇脚给磨出来的。
“我去讨些水来。”说着,少年三两步就蹿没影了。
吴秀芬就自己坐了下来,敲打着酸软的膝盖和小腿。要不是考虑到这个时代的规矩,她真想脱了鞋子好好揉一揉脚底。疼,真疼!
“娘,喝水。”张世杰递过来一个掉漆的木碗,吴秀芬低头喝了一口,清凉可口。
村里有一口上百年的古井,井水入口清甜,故名“甜水井”。家家户户都从那里打水喝。这里的人们没有烧水喝的习惯,除了寒冬腊月,其他时节都是喝这井里的生水,也从未见有谁因此生病过。可见其水质干净。
吴秀芬又喝了两口,将碗递回去:“你也喝吧。”
张世杰笑着推却道:“我早在六婶子家喝饱了。”
闻言,吴秀芬也懒得再为这两口水矫情,一口饮完剩下的水。
张世杰还了碗,又跑回来陪她坐着。吴秀芬见他白里透红的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儿,便掏出帕子一点点给他擦拭:“跑得这样急,出了汗一吹风,该着凉了。”
虽是责怪,却有些宠溺的口气,张世杰听了心里很是熨帖。他眯眼享受着娘的照顾,不待娘再多说什么,终于是没忍住跟娘炫耀道:“今日先生又夸我来,说我学得不错,要不是因着守孝,今年就让下场试试水了。等孝期过去,先生让我明年去参加县考。”(这个时空设定的孝期是一年)
说完,他昂着脸,等着娘欣喜的笑容。
若原主在,必会对着小儿子好一通夸赞,亦或抹着眼泪说什么“娘没白疼你,你爹也可以闭眼了”之类的话。
可惜吴秀芬却没给他这些预期的反应,而是忽地坐直了腰,严肃问道:“需得做哪些准备?”
张世杰愣了愣,无奈笑道:“娘,还早得很呢,明年二月才开考,哪里用得着现在就准备起来!”
吴秀芬却摇了摇头,她想起原主的爹就是个老童生,虽然一直没考上秀才,但下场考试的经验肯定丰富,这个资源不能浪费了……还有她大哥在县衙里当差,等老三去县里,需得找大哥帮忙安置……
想到这些,吴秀芬心里又添了件事儿。
她忽然想起要给老三隔个书房的事来,便问他:“杰哥儿,你屋里的笔墨纸砚,家里人也时不时地要用些,时常进出你的屋子,可是有些不便?”
张世杰有些莫名其妙:“没有啊!”
他白日里都在学堂,每旬才休一日,兄嫂们进他屋子也很少,几乎从来没撞见过,有什么不便的?况且,都是一家人,进就进呗,他又没藏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
娘这话问得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