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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织造（第1页）

三人行至试院门口时，这里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好几百号人。吴秀芬被这么多人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世杰道：“咱们洞江府才四个县，总共也才七八百人来院试，不算多。越华府自己的考生加起来怕莫有两千多人呢，得分成三批考试，否则试院根本装不下。”

吴秀芬疑惑问道：“难道他们不是和你们一块考吗？”

吴秀英笑道：“姐，你想什么呢，要是整个江淮的考生一块考试，那得建一个多大的试院啊？！当然是各府分开考的。”

吴秀芬点点头，又问：“那每个府的考题都不一样吧？”

“那当然了，”张世杰正色道，“每个县的考题都不一样的。”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找宿江县的牌子，黑咕隆咚的天，院门口挂的几盏灯笼也不够亮。还是吴秀英个头高，越过人群看到了牌子，带着两人走了过去。

宿江县算是个大县，有二百多童生。除了像吴老爹那种岁数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的，今年新晋的童生和往年的老童生都赶过来了。这么多人，预计最多录二十个生员。也就是说，这场院试通过的人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算上前面县试和府试的通过比例，秀才的总体录取率不到百分之一。

果然比高考还难啊！！吴秀芬心中暗叹，对科举的严苛又加深了些认识。

她不知道的是，即使考上秀才，还要参加每年的岁考进行评级，考得差的会被革去秀才功名。如果秀才想参加下一级乡试，还得在乡试前一年参与科考，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获得乡试资格。

所以，这真是一条千军万马惨烈厮杀的道路。

吴秀芬看着暗光中张世杰模糊的脸，这张脸还那么稚嫩，眼睛里却闪着光。那是希望的火种。

号炮声响起，院门大开，府衙的衙吏举着照准牌（写着各县童生姓名的牌子）呼喝着“进场”。每个县的童生排着队依次往大门走去，进了大门的童生静候在第二道仪门前，等待着外搜捡官的搜身。

宿江县是最后一个入场的，但此时队伍也排好了。张世杰催促着让老娘赶紧回去，叮嘱她一定不要在考场外等自己。

吴秀芬连连点头，她还要回去睡回笼觉呢，睡足起来还要去织造局，当然不可能待在考场外傻等。

眼看着衙吏过来驱赶送考的人，吴秀芬便朝他们挥了挥手，打着呵欠往回走了。

回到客栈，跟掌柜浅聊了几句，果然掌柜也说此时并不是赶考的鼎盛时期。越华府自己的院试，还有每三年一次的秋闱，那才是真正的人山人海呢！

“若不提前些来，大大小小的客栈都客满了，考生们没地方住，只能去附近人家里找借宿的地儿。咱们做生意的，一年到头也就那阵子最赚钱了。到那时别说上房了，一个通铺二百文都有人抢！”掌柜啧啧叹道，言下之意：“看看，我还是给你们很大优惠了好吗？”

吴秀芬附和着笑了几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叫来一碗热汤面吃饱喝足，又回屋休息了一阵，精神饱满了便准备出门去找织造局。

梁哥儿这会才起来，他急忙拉住姑母：“您去哪儿？我跟您一块去！”

吴秀芬摆摆手：“不用，你忙自己的去吧。”

“不行，”梁哥儿拉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今儿怎么也不能让您自己出去了，省得等杰哥儿回来又跟我急。”

吴秀芬哭笑不得：“那行，你就跟着吧。”

姑侄俩出了客栈，一路问询着往织造局走。走走停停终于来到一道厚重大气的雕花大门前，牌匾上书“江淮织造”四个烫金的大字。

守门的门子见到他俩也不阻拦，挥挥手直接让进去了。

一进门吴秀芬才发现，这里面好大啊！！

入眼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广场，正前方的大堂里人们进进出出，繁忙却井然有序的样子。左边是一个巨大的工房，里面摆着数十上百张织机正在同时运作。右边的一排房屋的木门都是关闭落锁的，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姑侄俩试着往左边的工房走去，沿着廊道，竟然看到类似的工房还有五间，各种纺车、织机吱吱呀呀地忙个不停。

走过工房，里头还有很深，几乎看不到头。忽然有人叫住他们：“做什么的？这里面是官家重地，不可擅闯，速速退去！”

梁哥儿唬了一跳，忙拉着姑母离开。二人回到工房区，吴秀芬四下找寻纺织棉布的地方，却没找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见他俩四处闲晃，走过去问道：“新来的？先去正厅报到去，登记造册领了帖子再过来。”

吴秀芬摇头笑道：“不是，我们来寻访黄婆婆，想看看她做的纺车和织机。”

那人闻言脸色一肃：“黄副使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怎么，你们不是本地的匠人？”

吴秀芬直言道：“我们是洞江府宿江县的……”

那人一听，顿时不耐烦地打断道：“外地人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快走快走！这里是机房重地，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吴秀芬问道：“那我们应去哪里寻副使大人？”

那人却不再言语，只一个劲地挥手驱赶。

接连被赶，梁哥儿心里不是滋味儿，怒道：“这越华府的人好生无礼！区区一个织造局而已，比府衙里的人还威风！”府衙的官吏见了他们读书人还客客气气的呢。

吴秀芬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的小吏，走到吴秀芬他们跟前时，其中一个停下脚步，主动询问道：“您二位来此有何事？”

吴秀芬道明来意，小吏笑道：“您二位运气不错，今日黄副使刚好在局里，我领二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