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妹儿眉头紧蹙:“姨母,要不咱们就给他们都少个十文钱算了?”
“不行,”吴秀芬斩钉截铁道,“一来,不能教会顾客讨价还价;二来,咱们若是便宜十文,人家就能便宜二十文。打价格战的结局往往是两败俱伤。”
娟妹儿愁道:“可是,这样一来,有些客人就不肯买咱们的冬衣了。”
吴秀芬无所谓地说:“正好,咱们少些单子,就不用太赶工了。”
有同行竞争是好事。虽然会流失一些顾客,但大家可以一起教育市场。县城里的人消费力比镇上强很多,你有的我也要有,随着越来越多人知道了“棉衣”这种保暖性极佳的冬衣,张记一家铺子也很难吃下整个市场。
何况,为了十文钱就跑掉的客户,张记还真不稀罕。
“不过,”吴秀芬看了一眼铺子里正在忙活的几个学徒,“咱们可以设个批发价。”
几个学徒都是清一色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什么隔壁铺子老板娘弟媳妇的妹子啦,什么菜市场屠户家的小女儿啦,什么大表嫂娘家邻居的亲戚啦……真不知道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吴秀莲母女是从哪里忽悠来的。
貌似是吴秀莲负责带人过来,娟妹儿负责忽悠人留下,三两天的工夫就被她们娘儿俩招了四五个人来。
娟妹儿还跟人说,得手艺好又勤快的才能留下,唬得几个小姑娘跟打了鸡血似的干得可起劲儿了!
有了这些小娘子军的帮忙,张记的冬衣成衣可以批量生产了。
吴秀芬针对北上的客商,特设了更优惠的批发价,引得好些客商纷纷在她这里订货。
可是没过多久,竟然有客商跑回来找她,说外面有人也做批发,价格比她的还低。
“虽说他一套冬衣只便宜了三十文,可十套就便宜三百文,二十套就是六百文啊!这几百文钱在吴掌柜您这样的人眼里可能不算什么,但我们不一样啊,我们走在路上吃个饼都舍不得花钱买热乎的,都是啃自家做的干饼;喝水也舍不得去茶馆,都是到处找水自己灌。”
“我们就是这样一文钱一文钱省下来的,所以,他们能给少几百文,我真是坐不住了!您看咱们的单子……”
迎着对方期盼的眼神,吴秀芬蹙眉道:“几百文对我来说也不是小数目,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体会。只是,我们的批发价真的已经是我们能给的最优惠的价格了。”
那客商为难道:“可是,这,这……”让他主动毁约,他也有些拉不下来脸,况且还有定金在张记呢。
吴秀芬想了想,说:“您先别着急,您能不能先帮我带一件他们的冬衣来,我看看他们的衣裳到底能便宜在哪儿。”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您放心,这件冬衣的钱,我出。就是劳烦您跑一趟。”
那人急忙摆手道:“无妨,无妨!”
他飞快地跑了一趟,带回来一件冬衣。
吴秀芬拿起来仔细一瞧,这冬衣面料不错,做工也好,针脚细密。这种做工质量的衣裳,按理说不可能那么便宜啊!
她用手捏了捏衣服,感觉手感有些不对,便叫娟妹儿拿了小剪子来,沿着袖口的线迹一点点拆开来。打开冬衣的夹层,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里面填充的棉絮掏了出来,顿时,周围几人都惊呆了!
原来,这冬衣里填的棉絮,至少掺杂了一半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芦花、柳絮、鸡毛之类的,看着脏兮兮的。
那客商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大叫一声不好,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娟妹儿奇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咋咋呼呼的。”
吴秀芬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过了好半天,张记铺子里呼啦啦地挤进来一群人,为首就是刚刚那个客商。
他高声道:“就是张记的吴掌柜,帮我们识破了那黑心作坊的奸计!”话音未落,一群人涌上来围着吴秀芬一通感谢,又把那黑心商人一顿臭骂。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诉说,吴秀芬才弄明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