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芬皱眉道:“张记从和丰总共拿了棉布两百三十匹,这十七匹一成都不到,可不是一点点吗?”
李掌柜惊道:“还有这事?两百三十匹?!吴掌柜当真是从和丰拿的货吗?”
娟妹儿闻言气道:“张记头一回订货三十匹,后来又追加了两百匹,怎么,李掌柜不肯认账了?!”
李掌柜抹了一把虚汗,颤声道:“二位莫要开李某玩笑,李某只记得七月初张记定了三十匹布,有货单为凭。那两百匹,却不知道吴掌柜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娟妹儿顿时一噎,张记后来追加的二百匹布,确实没有立单据。
“呵呵,”吴秀芬气笑了,“这么大笔的出货,我不信李掌柜竟会不知道。那我问你,和丰积压的那些棉布,是如何处理的?”
李掌柜尴尬地笑了笑:“这个,是内人想法子私下处理的,因涉及隐秘,她连我也未曾告知。”
娟妹儿立马说:“那你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李掌柜摇头道:“内人已经回娘家去了,年前都不会回和丰,我也没法问呐!”
吴秀芬眉头紧蹙,她盯着李掌柜的脸,一时间有些狐疑。难道真是肖氏没告诉他?
不可能啊,两百匹布,这么大的量,肖氏怎么可能瞒着她男人?虽说那几次夜间送货的确实都不是和丰的人,但是……李掌柜到底是和丰的掌柜,又是一家之主,这么大个事情,怎么可能不知情!
一时半会,她也怀疑到底是肖氏隐瞒了此事,还是李掌柜的演技太好。
若是前者,那根本说不过去。
可若是后者,那,即便没有这两百匹布,依肖氏与她的契书写的退货五成,三十匹的五成也有十五匹。为了少退两匹布,一两多银,李掌柜给她演这么出大戏也太夸张了吧?根本没必要啊。
她冷着脸不说话,但看李掌柜如何继续往下演。
李掌柜啰啰嗦嗦地诉了半天苦,把那阵子好多铺子提前跑过来退货的事也拿出来说了,说和丰是多么不易啊吧啦吧啦的。
吴秀芬冷笑道:“原来李掌柜给其他铺子都退了货,就是不肯给张记退?”
李掌柜拱手讨饶道:“李某怎敢啊!”
他拿出一张货单,一本正经道:“张记订货三十匹,依退货一成算,可以退货三匹……”
娟妹儿忍不住打断道:“怎么只能退一成了?不是五成么?”她掏出那张订货时立的契,指着上面的字道:“看,明明写的是五成!”
娟妹儿暗暗庆幸还好她们留着这张契书,白纸黑字的对方总不能抵赖了吧?
谁成想,李掌柜还真就抵赖了:“咱们和丰给所有铺子都立的三成退货的契,您这个五成的契书我还真是没见过啊!”
娟妹儿指着契书上和丰的印和肖氏的私印:“难不成我们还会偷你家的印自己伪造契书不成?!”
吴秀芬看出来了,李掌柜今日只怕是做好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准备,打算一赖到底了。她拉了娟妹儿一把,问道:“那依你刚刚说的,给所有铺子都是三成,怎么到我们这又变成一成了呢?”
李掌柜振振有词道:“您若是十月里来退,那咱们就是退三成;十一月来,便是两成;现在都年底了,能给您退一成就不错了。”
娟妹儿怒道:“合着越早来退反而能退得更多?!你们自己最开始就说的是年底退货,可没提过这个!”
李掌柜摇头叹气道:“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一开始确实没考虑清楚,才立了三成的契。但后来退货的人实在太多了,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才又加了这些条款。”
娟妹儿气得小脸通红:“你们如此出尔反尔,这契书还有什么意义?!”
吴秀芬又拉了拉娟妹儿,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李掌柜笑道:“和丰与张记素来亲厚,本来退货只能退最便宜的素棉布,我还是捡您带来的最贵的三匹布给您退了吧。”
他一边打算盘一边说:“这三匹布在您铺子里积压了这么久,折旧三成,原价两千八百五十文现在算一千九百九十五文,我添一点给您凑个整,二两银子,如何?”
吴秀芬语气平淡道:“不如何。我只想问一句,和丰是否已经打定主意,再不做张记的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