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事一耽搁,赶到山上的时候,张爷爷已经吃了午饭了,本来他还想着孙子接他回去吃午饭的。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孙子:&ldo;张闹闹,你也太不像话了吧,把你爷爷扔在山上都快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接我回去!&rdo;
张堪摸了下鼻子,没有反驳,走去提爷爷身边的行李袋,他记得送爷爷上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的,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又搜集了些什么东西。一提,果然死沉死沉的,肯定又是一堆石头,老爷子爱玩石头,就到处去捡石头。张堪就不明白,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张堪将袋子放在后备箱里,然后拉开车门扶爷爷进去,一边跟石泉观的清泉观主道谢告别,清泉挽留他吃素饭,张堪连忙摆摆手:&ldo;不了,多谢清泉师父,我回去也不用多久,自己回去吃吧。您留步,我们走了,再见!&rdo;然后开着车,小心地驶下山来。
&ldo;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呢?有了媳妇忘了爷爷,哼!&rdo;张爷爷靠在后座上,气哼哼地说。如果这孙媳妇让孙子乐不思蜀到这等地步,连爷爷都忘记了,就算是孙子媳妇再难找,他老人家也是要考虑一下的。
张堪也觉得是自己疏忽了,连忙赔礼道歉:&ldo;没有谈恋爱。对不起啊爷爷,本来早就该接您回来的,但是前一阵子出了点意外,在医院住了几天,怕您担心,就没告诉您,所以才耽误了些日子。&rdo;
张爷爷不淡定了:&ldo;闹闹你出什么事了?&rdo;
张堪满意地看着爷爷替自己紧张,连忙说:&ldo;没事,就是被一个二愣子拍了一砖头,额头上破了点皮,已经好了。&rdo;
&ldo;停车!&rdo;老爷子一声吼,吓得张堪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车子以前倾的姿势停在山路的拐弯处,稍稍再往前一点就直接冲到山路下去了。
&ldo;爷爷,干嘛呀?吓死我了。&rdo;张堪惊魂甫定,长吁了一口气。
老爷子推开车门:&ldo;下来,给我看看,伤哪儿了?&rdo;
张堪松开安全带,开了车门下来,走到爷爷面前,弯下腰,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撩开了右额的头发:&ldo;这儿呢,没事,已经好了,爷爷。&rdo;爷爷怎么这么紧张啊,以前跟人打架,也没见他这么担心过啊。
老爷子一手拄着拐,一手拨开孙子的头发,上面暗红色的伤口痕迹犹在,甚至还有些微没擦净的血痂,起码有两厘米长的伤口。他用手轻轻碰触了一下,张堪缩了一下脖子,老爷子问:&ldo;还疼?&rdo;
张堪连忙摇头:&ldo;不怎么痛了,已经好了。&rdo;
老爷子抬起拐杖,在他腿上抽打了一下,不轻不重的:&ldo;叫你死小子跟人去打架,脑袋都开瓢了,还要不要活了?难怪前一阵子我老是眼皮跳,打电话又说没事,骗我是吧!骗我是吧!&rdo;说着又抽了两下。
张堪跳起来躲闪:&ldo;爷爷,别打,别打,我以后会小心的,再也不会鲁莽了。&rdo;
老爷子哼了一声,仰头看天,不理他。张堪赔礼告饶,央求爷爷上车,老爷子就是不理。路上上下山的行人看着这对爷孙,老的高傲地吹胡子瞪眼睛,年轻的帅哥伏低做小不住告饶,不由都抿着嘴偷乐。爷孙两个闹了一会,直到张堪嚷嚷肚子饿了,张爷爷才哼了一声上车,到底还是舍不得孙子饿着。
张堪回到家,随便找了点吃的填了下肚子,然后便去隔壁找陈阿姨打听会不会做菌子油。
陈阿姨和朱奶奶都是他家的老邻居,跟他家一样,都是三层楼的小私房,每家还都有一个小院子,滨江而住,简直可以媲美别墅了。相对于鸽子笼一样的公寓,邻里之间住上十年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冷漠,住这种老房子的老邻居就太有人情味了,大家就跟自家亲人似的,互相帮助互相照顾,正好印证了那句远亲不如近邻的老话。
张堪小时候就是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窜来窜去的,那时候大家都还没有修院墙,整个连成一片,每家房前都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半人高的女贞树当篱笆,家家都有一个葡萄架,连成一片,就成了最好的树荫。夜里大家伙就坐在葡萄架下,吹着从江面飘来的带着水汽的风纳凉,孩子们嘻嘻闹闹做游戏、聚在一起看电视,女人们聚在一起拉家常,男人在一起说天文地理历史政治,老人们在一起说《三国演义》、《五女兴唐传》、《七侠五义》等各色历史演义故事……那时候人与人之间十分和谐,物质很匮乏,但是精神面貌比现在饱满得多。
张堪还在七夕熬夜到深夜,就是想听听牛郎和织女的窃窃私语,到底还是没能熬住,在人家的情话还没开头的时候便已睡去了。第二天醒来便是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用说,肯定是爷爷将自己抱回家的。
张堪对自己家的老房子格外喜欢,尽管后来各处的高楼拔地而起,他还是愿意守在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左邻右舍的老邻居们也不舍得搬走,有条件的,扒了房子重新建了新房,没条件的,装修一下,还住在里面。总之大家都愿意守在老地方,做一辈子和和睦睦的邻居,而不愿意去住那些敞亮气派的高层公寓。
陈阿姨笑眯眯地对张堪说:&ldo;闹闹,你想学做菌子油啊,你可是问对人了,阿姨我正巧就会做。来,我教你。&rdo;陈阿姨是看着张堪长大的,待他就跟自家的孩子一样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