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洋忍着浑身的酸痛,换上应书怀的衣服,跟着应书怀出门:&ldo;太阳从西边升起了,千年不出血的老沈突然放血为哪般?&rdo;
应书怀听他这样说书一样的语调,心情也很好,推阮洋上了副驾驶座,自己开车朝目的地开去。导航了半天,穿街走巷后才在一个隐秘的巷子深处,看到了背着手站在路边的老沈。
车缓缓停了下来。老沈做了个跟着走的手势往一条岔巷里拐。阮洋牵着应书怀的手跟上。老沈回头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掌,没有说什么,推开了一扇古朴的木门。
阮洋发现这户人家门前挂着一个不知什么材质缝成的灯笼,蜡烛的火光从灯笼里透出来,散发着微红的光芒。灯笼下还悬着一个四面都画着青面獠牙鬼脸的铃铛,里面没有铃铛芯。风吹动着灯笼微微晃动,鬼面铃铛安静无声。
一进门是一个古朴的带天井的青瓦木梁老屋。天井内有一口青石砌成的方井,旁边栽种了不少错落有致,高低相映的花花草草,整个小院散发植物的清香。
&ldo;来了?老样子?&rdo;一个胖得很圆润的中年人,系着条围裙,在中堂抽烟,看见老沈进来,叼着烟问。
&ldo;你这不问的是废话。都看见我了,自然是来了。&rdo;老沈拆台道。
&ldo;老小子,好久没切磋,长能耐了?自己坐,我去做菜。&rdo;胖老板不急不忙吐了口烟圈,后一句是对阮洋两人说的。
老沈抽了条长条木凳坐下,如自家般熟悉地拎起桌上的青花瓷茶具开始泡茶。阮洋和应书怀相继坐下。应书怀能淡然坐下欣赏着天井中的景致,阮洋却忍不住问行云流水泡茶的老沈:&ldo;我在东城住了这么久,怎么没发现这里有个这么别致的小院。这是哪?&rdo;
老沈冲水入茶壶,说:&ldo;没有名字。我们一般说去小院那儿。&rdo;
&ldo;我们?&rdo;
&ldo;一些有来往的圈子里的天师。&rdo;
&ldo;老板怎么称呼?&rdo;
&ldo;我们叫他高胖子。&rdo;
阮洋压低声音问:&ldo;他也是天师?&rdo;
老沈关东巡城,沙场秋点兵后,分别递了盏茶到阮洋两人跟前:&ldo;是也不是。他不出场收鬼,只转门替人超度亡灵。他主业是私家小餐馆。&rdo;
在一阵饭菜香中,高胖子快速地上了三菜一汤,接着又坐在原来的位置抽烟,距离远得不会让烟味影响三人吃饭。菜肴很家常,味道却不错,虽然不比餐厅里的精致,却多了很多生活的烟火气息。
老沈从方桌上的竹筒里抽出竹筷,径直夹菜,嘴却朝高胖子问:&ldo;这两天生意怎样?&rdo;
阮洋敏感地觉得老沈说的生意不是高胖子的主业。高胖子悠悠连吐几个烟圈在半空中飘荡:&ldo;不怎么样,挺清闲的。怎么?你有活要介绍?&rdo;
老沈损道:&ldo;太有生意才不好,瞧你一身肥肉,就该饿瘦点。&rdo;
高胖子像是习惯了老沈的损:&ldo;它们凭本事长的,我怎么能舍弃它们呢?做人不能昧着良心。&rdo;
&ldo;噗‐‐&rdo;阮洋正喝在嘴里的汤差点喷出来。应书怀抽了纸巾帮他擦掉溅到嘴边和衣上的汤汁。这一动作自然也落到了高胖子的眼里,高胖子不动声色地看了老沈一眼,见后者没有意外的神色,才重新吞云吐雾起来。
&ldo;殡仪馆的事后面怎么样了?&rdo;阮洋问老沈。
&ldo;唉,是个可怜的姑娘家。一年前下班赶着回乡下陪相依为命的爷爷,搭了黑车,半路被黑车司机和合伙拼车的两个小伙侵犯了。姑娘家要报警被三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掐死,寻荒野一处地埋了。后又因害怕因果报应,重新挖出来砍下头,割开嘴塞了不少石头泥土再缝上。没想到姑娘的爷爷也是有本事的,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找到了孙女的头颅,谋了份殡仪馆的守夜人的工作,守着孙女的冤魂。&rdo;
&ldo;守夜人?&rdo;阮洋喃喃自语,想起进殡仪馆之前关寒时提醒自己尤其要注意&ldo;搜……&rdo;,现在想来他是想提醒自己尤其要注意守夜人吧。
&ldo;那她爷爷现在……&rdo;阮洋在枯瘦老人最后冲出来胡言乱语那一段后,就明白了女鬼与枯瘦老人之间的爷孙关系,犹豫了下,还是问道。
&ldo;她爷爷日日夜夜面对孙女的冤死,却无法报仇,仇恨和愧疚摧毁了他的神经,初步诊断是患了精神疾病,估计以后的日子都要在精神病院度过了。&rdo;
&ldo;凶手……&rdo;
&ldo;一年多的案件了。这也是我今天来找高胖子的原因,因为他通灵,问问看附近飘荡的鬼魂,谁有线索可以提供。&rdo;
阮洋想起枯瘦老人举起的长刀,女鬼头颅滚落的样子,心生怅然,饭也有一口没一口地扒。要不是应书怀时不时夹菜给他,整顿饭阮洋只吃了半碗白米饭。
&ldo;你放心,高胖子还是很靠谱的,他经常同有关部门合作。有罪之人终究难逃天网恢恢。&rdo;老沈见阮洋闷闷不热的样子,开导道,&ldo;你的玉铃铛给我看下。&rdo;
阮洋解下来递过去。
老沈见玉铃铛的裂缝确实又修补了些,才放心地给阮洋系回去,拍拍他的肩:&ldo;好了,喊你出来吃饭不是让你不开心的。待会陪我去中介看看房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