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盛瞠目结舌地望着口口声声请主人家原谅的阮洋,慢条斯理地慢慢挽起金鞭一圈一圈挂在手心,浑身自在得根本就像是主人家。
阮洋琉璃般的眼睛在青色的幽光中忽闪忽闪,嘴角勾起,痞气一笑,招呼都不打,直接干脆地甩出金鞭,劈向石棺盖。
&ldo;呼‐‐&rdo;
金鞭带起凌厉的风声,惊得裴盛忍不住缩起了脖子。虽然阮叔把小阮洋扔到武馆练了几年,可没这么裴盛忽然发现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发小,在他无知无觉中变了。
厚重的石棺被劈移开,眼见就要飞出去,可从棺材缝中突然伸出一只瘦骨伶仃,肌肉干瘪的手爪,指甲又尖又长的,&ldo;嗞啦&rdo;地一下,在棺材盖上抓出深深的四道划痕,但也总算保住了自家的房门,没被阮洋劈飞。
&ldo;僵尸吗?&rdo;裴盛一边忍住惊恐,一边扒着关寒时的胳膊往前边看。
关寒时无语地抬掌按着他的脑袋下去,觉得此时的裴盛同趴在他口袋边沿探头探脑的小纸人有的一拼。
&ldo;小小年纪,火气这么旺盛。&rdo;利爪抓住石棺盖,但里面的东西还是没有出来,语调突转得淫邪无比,&ldo;是不是没有人能好好帮你泄泄火啊?鲜嫩的小东西,不考虑一下转投我的怀抱?&rdo;
这回没等阮洋讥笑嘲讽,背后有人一掌劈过来,直接将石棺劈得四分五裂。阮洋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此时的应书怀脸色一定阴沉得吓人。
烟灰云灭中,阮洋金鞭轻扫,将被劈得不复原样的碎石抚开。碎石块中哪有什么意想中的僵尸,只是一个裹着破布衣服的稻草人。
阮洋跳上石台,抬脚左右踢开碎石块,踢了踢稻草人。稻草人穿上衣服,脸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面具。惨白的脸色,鲜红的嘴唇,两颊上还打着胭脂,就像是旧时坟墓前燃烧的纸人。
身后骤然袭来一道阴气,阮洋的眉峰一挑,身形未动半分。
站在后排的裴盛看得分明,一抹黑色的影子极快地朝阮洋盖去,不禁大叫起来:&ldo;阮洋,快跑!&rdo;
入了墓室后一直默默无言的应书怀动手了,紫色的气流凝成一把利剑在手中,直接朝那抹黑影刺去。刺中还不肯罢手,应书怀手掌虚空一握,往回拉。紫色的利剑硬生生从黑影中间撕开。
紫剑回到应书怀手中。应书怀眼睛看向阮洋,说:&ldo;这就是你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do;
黑影跌在地上,如泼在地上的一滩死水,随即慢慢爬起,化成一个被撕成两半的人形。两半人形慢慢合二为一。
裴盛握着关寒时胳膊的手猛地抓紧,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双目圆睁。
关寒时吃痛&ldo;呲&rdo;了一声:&ldo;敢情不是你的手。&rdo;嘴里这么说,却也没有挣脱。
邪灵放了个稻草人在石棺内,引诱阮洋上当,再从暗处偷袭,可惜如意算盘落空。阮洋捏着金鞭回身,瞅了一眼邪灵,&ldo;啧&rdo;了一声:&ldo;难怪要躲在暗处,主人家这副尊容确实有碍观瞻。&rdo;
裴盛颇为认同地狂点头。这个邪灵左右两半脸反差极大。左半边脸眉目端正,肌肉饱满,右半边脸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肤色暗沉,肌肉萎缩,还吸附满了一个一个白色黄豆大小的圆吸盘。吸盘口还在微微抖动,极力吸允墓室里残存的阴气。
裴盛强忍下恶心呕吐的冲动,选择不去看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厌恶的那半脸。
邪灵弹弹自己的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盯着阮洋看了半天,忽然嗤笑起来:&ldo;呦,原来都是老熟人。&rdo;
应书怀喝道:&ldo;住口!&rdo;
阮洋觉察到两人之间有暗潮涌动,将金鞭轻敲掌心,似有强烈的好奇心:&ldo;怎么个熟法?&rdo;
邪灵没有正面回答阮洋的问题,似笑非笑地将视线从阮洋俊秀的脸上转到应书怀身上。
邪灵似发现有趣的事情,瞧着应书怀滴血的手掌:&ldo;鄙人有几百年未见大人了,竟然不知大人现在身体如此金贵,小小擦伤都会血流不止。冥府江河日下,也是不无道理的。&rdo;
阮洋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应书怀,让应书怀竟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种秋后算账的意思。应书怀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尴尬,抬掌轻抚,掌心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老沈惊疑不定,心中隐隐涌起一个忽视已久的猜测。难道是不会吧
应书怀揉了揉恢复如初的手掌,将指节按得咯吱咯吱响:&ldo;夫夫情趣,你这个孤魂不懂,可以理解。&rdo;
邪灵一脸抗议:&ldo;几百年未见,第一面就人身攻击,有失大人的风度吧。&rdo;
应书怀目如霜雪:&ldo;我可没有什么几百年的情谊与你叙旧。&rdo;
阮洋微微歪头,打断两人的闲聊:&ldo;那个,打扰了,你们暂停一下。&rdo;
阮洋看向应书怀:&ldo;我们先商讨一下?&rdo;
对上阮洋清澈的双眸,应书怀冰封的脸庞暖化了一些,对阮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洋轻笑道:&ldo;听起来你和这个丑东西好像有些恩怨要盘点,要不然我们一人一半处理?&rdo;
邪灵朝阮洋面前晃了晃手:&ldo;鲜嫩的小东西,我好像还没有惹到你吧?&rdo;
阮洋不忍直视丑陋的那半张脸,提起金鞭朝邪灵上下左右隔空比划了一下,似在思考一件很严肃的事情:&ldo;应教授,你说我们是上半身下半身一人一半呢,还是左半边右半边一人一半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