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回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眼观鼻鼻观心地砸给洛阳一张面膜,将那一盒饭菜过手的时候,又顺手加热了一番,才递给他。
自己便坐在窗前发呆,或许是怕眼神泄露了什么秘密,他闭上了眼。
洛阳揭开保温盒,低头一看,里头的饭菜不知经过了怎样惨烈的过程,番茄们集体无精打采,蔫儿不拉几地窝在里头,被挤成了番茄泥巴,几段黄瓜倒还水灵灵的,只是被倒流的番茄汁祸害成了满江红。大白米饭上染得花花绿绿的,端的是个红配绿赛狗屁。
他犹豫了一小下,认为当下不便发表什么不满,于是捏着鼻子开始吃‐‐私心里觉得程回人太冷,太冷的人多半都不是自愿的,他渐渐地想惯着他。
&ldo;祖爷方才跟你说到哪里了?&rdo;
程回突然问。
洛阳极有教养地细嚼慢咽完毕,才说,&ldo;阎王殿被十方恶鬼袭击,东岳遇刺,对,我们说到这里,那混蛋突然用一把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rdo;
程回对&ldo;混蛋&rdo;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倒从里听出了一点点糖分,&ldo;我到的时候,地府都乱成一锅粥了……对了,我们在夭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掉进了一道缝隙里,并且我是抓着你的脚踝一起进去的,可是我进去以后你就消失了,我掉进了魅术里,你却掉进了神农井。你还记得是谁拉了你一把么?&rdo;
&ldo;不记得,很突然。但后来顾寒声也承认了,那人是他授意的。&rdo;
&ldo;……是这样?&rdo;程回看过来,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神色淡了许多。
&ldo;东岳遇刺之后呢?&rdo;洛阳突然问道。
&ldo;知道这个做什么?你好好养你的伤就行了。&rdo;
程回的话里不可避免带上了一点情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听上去,有种似有若无的蔑视,仿佛再说:嘿,小子,你不是一向避此类事情如蛇蝎么?眼下你也只需要安分守己地按照我们的吩咐做就行了。
洛阳也不傻,他用半秒听透了这层意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总觉得这么一味顺着他不是味儿,心里不知怎么,怪凉的,于是隐晦地道,&ldo;不是我的本意。&rdo;
说的谁乐意掺和似的。
程回扫了他一眼,瞬间发觉自己反应过度,飞快地收起自己藏在字词间的爪牙,点点头,&ldo;祖爷的意思吧。唔,东岳遇刺后,行刺的人是石典,石典以为是东岳手提昆吾砍伤了雪狐一支,脑子一热,只身要去报仇雪恨。结果我们去到东岳府上,昆吾刀却不在东岳手里。那把刀最后在石典的府上搜出来了,有人借刀杀人,嫁祸东岳,醉翁之意,似乎是为了挑拨离间。&rdo;
洛阳笃定地插嘴道:&ldo;石典不是那个下黑手的人,那把刀一定是有人临时藏在狐族里……或者狐族本身就有叛徒,一并拉石典和东岳一起下水。&rdo;
程回奇道:&ldo;你怎么肯定石典不是那个人?&rdo;
洛阳莫名其妙地看过来,&ldo;直觉,我相信善人都是同一个面相,我的直觉比指南针指南还准。还有,石典乃狐族大族长,身份煊赫,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他确实有有这个嫌疑‐‐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雪狐一支?我看过他在业镜里的真身,他是黑狐。焉知不是他为了铲除异己借机下的毒手?但反过来想,倘若他真的偷了昆吾刀还趁机反咬一口,他不该在顾寒声知道事情之后,这么着急忙慌地立即去把锅扔给东岳背,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是此地无银,树大招风地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么?他一急,反倒帮他洗脱了罪名‐‐他没干过的事,自然不怕别人指手画脚,所做的一切也都合乎自然人的情理。&rdo;
程回面无表情地,&ldo;你这胡来的,瞎猫怼死耗子还蒙对了。这是祖爷和……千阳少主设的局,他们赌了一把,将错就错,押着石典去东岳府上对峙,就赌幕后人会利用这次纠纷顺水推舟地将证据丢到石典府上。&rdo;
洛阳:&ldo;哪个千阳少主?那个借慕清远的生气而苟活的我的一魂么?&rdo;
程回眯起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ldo;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