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方向,却不是前朝尚书省御史台崇极殿的方向。
还是嫔妃宫眷、以及乐府棠梨苑所在的后宫。
顾逸的眉头微微拧紧,提势欲步。
钟离小妹笑道:“小姑娘被你吓得慌不择路,”她凝神侧耳,似是在倾听夜风。
可她口中还不忘笑道:“我听着,好像是撞去了栖梧宫。栖梧宫那里的老太婆,可不像我这般知情识趣知暖着热。她是最不通人情,最厌恶美貌年轻少女的了……”
她话还未完,顾逸散发轻衫的人影已向栖梧苑方向疾掠而去。而即便他走得如此匆忙,身形步法依然从容不迫,还不忘在风中冷静留下一句。
“以她的聪明,你那世妹未必是她对手。”
阿秋是真的被顾逸的那一记玉衡,打懵了。
倒并非是玉衡打得多疼。只是,玉衡花纹温润的触感,不轻不重的力道……最重要是那个人略微尴尬的轻咳之后,低声问的那一句:“可知错了?”
温和而不失严厉的语气。
低沉而质如金玉的声音。
记忆深处,有某些印象疾掠而过,忽然展露。
是在哪里有过相似的对话,听过相似的声音。
她六岁入兰陵,拜兰陵堂主万俟清为师。师父固然是飘逸潇洒,惊艳绝世的才子,但却从不曾待她这样温柔耐心。
她在堂中挨的板子,大多由师兄代为教训。
影影绰绰的回忆在心头惊涛骇浪的翻动,连同她初见顾逸的那印象深刻的惊艳一眼,都混合成了莫名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全然淹没。
她真的很想问顾逸: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不管他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人,不管他是不是她头顶的头顶的头顶的上司。
他之于她,仿佛从来就只是顾逸。
一路疾掠的顾逸,此刻心中的感应非常奇怪。
小姑娘应当是在“想”他。
想也正常。刚挨了打呗。
可是……这忽而惊涛骇浪,忽而情思如梦地——“想”,是怎么回事?
她小时可不会这般“想”的。
顾逸正自百思不得其解。
下一瞬,他感应到她对他的“想”完全消失,仿佛进入冰雪之境。
空气中传来的奇异清冷的幽香,令阿秋瞬间清醒过来。
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处废弃多年的旧宫苑。
月光之下的断垣残壁,爬满了薜荔藤萝,结着一串串果实,香气累累。
四处都是梧桐萧疏的姿影,满阶落叶萧瑟,应已很久无人打扫。
看得出来,从前这里气派非凡,建制恢弘。
雕梁画栋虽已落满灰尘,却依稀可辨其精美纹饰。处处花窗样式各无重复,玲珑通透,月光照入,落影生动如画。
就连地面铺的青砖,亦镌刻有各式长乐未央、山河永安图纹字样,连绵不绝。
但首先引起阿秋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