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夕阳似血,沉沉坠于远近宫阙之上。
阿秋在金陵台下忽然止步不前。
最近每夜,她都回去极晚,也就避去了与顾逸打照面的情况。有两次夜静更深,顾逸卧房依旧亮着灯光,她只做不见,转身悄悄回了自己卧室。
清晨时顾逸多半起得比她早,有时经过她门外时有驻足,她也装作睡觉,只做没有听见。
今日便是与公冶扶苏约定的取药之期了。
不过她决定,在取药之先,先去办一件更为要紧的事。
她转身刚要离开,身后传来烈长空的声音:“请带上在下。”
烈长空身手敏捷地跃落她面前,已是黑衣蒙面的夜行装束。他腰间“策麟”,背上“百斩”均已不见,而是负了一把长逾三尺的厚背刀。
只看外形,只会觉得他身形颀长干练,一望而知是个高手,却没有人再能认出他便是少师顾逸的首席御者。
阿秋亦是从他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中才认出他来。
但认得他的那一瞬间,阿秋身形忽然一顿。
烈长空却不以为意,一边警觉地游目四顾,一边道:“有什么令姑娘你意外么?”又低声道:“刺杀裴元礼绝不可使身份暴露,姑娘不换过衣裳么?”
阿秋此刻身上所着,还是白日里练功的燕尾长裾,这幅模样人人皆知是舞伎。
阿秋瞧他一眼,不知是否该告诉他。片刻后决定信任他,苦笑道:“刑风堂于宫城外有落脚点,我去那里换。”
烈长空毫不迟疑地解下身上披风扔给她,道:“姑娘先以此遮蔽身上舞衣,我们持少师令出宫。到得你所说的地方,你再进去换装。”
阿秋心下略有些发怔,只觉得烈长空不假思索地举动似乎过于亲近。但烈长空是顾逸的人,她不好明言推辞,且确实又需要,便依言系上披风。
烈长空却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一面领着她前行,一面道:“姑娘,你可知天下少师御者,无论南北,都只效忠少师一人?”
阿秋应道:“略有耳闻。”
烈长空道:“与其说少师御者效忠的是顾少师,不如说我们效忠的是天下一统,礼运大同的清明政治理想,而少师在我们眼中,便是那理想的代表,象征着理想实现的可能性。”
他喟然道:“无论胡汉之中,总有人谦虚实心,真诚地期待和平共处,彼此没有压迫剥削的社会。如此这般信仰的人,便会成为少师御者。平时为农则耕,为商则贩,但在有需要时,他们便会拿起武器来,为少师做事。”
他回头,瞧阿秋一眼,淡淡地道:“而姑娘,是少师传人。”
少师传人,也就意味着要继承顾逸的政治理想与抱负。如若有一天顾逸不在,少师御者这支力量也会由她接收。
所以打一开始,烈长空便并未将她视为外人,而是半个主人。
阿秋明白过来,心中负担却又更重了些,不由得道:“烈首座当知,我除了是少师传人,还是兰陵堂的神兵堂主。”
烈长空身形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