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光羽回头瞥见济朗耀日正忍俊不禁地偷笑,心里实在是气不过,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以示警告,却不知道自己这似嗔似怒的表情在旁人看来那是一个风情万种。
济朗耀日接到北辰光羽的眼神先是一愣,然后微红了脸,掩饰地咳嗽一声赶紧转开眼去看向别处。
就这样走走停停,玩玩赏赏,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三人终于走得累了,最后来到锦隆酒家。一应的定席点菜都已经有人打点妥当,三人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绕开热闹喧嚣的大堂,准备上二楼的雅厢。
就在这时,走在楼梯上回头与北辰光羽说笑的济朗明月却忽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看向大堂中的某一个角落,随在济朗明月身后上楼的北辰光羽见她不动,觉得奇怪,边顺着她的目光向大堂中看去,只见在角落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干净俐落的黑衣男人,他容貌冷峻,眼神沉静如古井,左边额头到左下眼角有一道性格的伤疤,男人的桌上除了普通的酒菜以外,手边还放了一把剑和一顶斗笠。
哗,侠客!北辰光羽心里暗赞一声,为这男人一身肃然冷凝的气质,不端端正是武侠小说中所说的那种武功高强,深藏不露的侠客。
那黑衣侠客的眼睛隔着大堂中热闹的人群远远地看了过来,他就那样静静地地看着济朗明月,眼神底下是一种很深沉的情感,就好像那一汪古井下藏着的其实是一片暗暗涌动的大海,那是一种让人无法挣脱的沉重的浓烈。
北辰光羽又看看济朗明月,这刚才还如同兴奋的小麻雀般呱噪的小丫头,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压抑的平静,那双棕色大眼睛里闪过了许多复杂的感情,有惊讶、激动、感慨、无奈和哀伤,更多的,是一种与黑衣侠客的那份浓烈同样深刻的情绪。
济朗明月与黑衣侠客对望了许久,然后,她先垂下了眼眸,咬紧嘴唇,决绝一般地转开了头,一步一步慢慢踏上了楼梯。
北辰光羽在她垂眸的那一刹那,似乎看见了那双美丽的大眼中深深的无奈和伤痛。
见济朗明月上了楼,北辰光羽回头看向那黑衣侠客,只见那双古井似的眼眸在济朗明月转身的那一刻变得黯然。不过,他还是深深地看了北辰光羽一眼,然后戴上斗笠,拿起那把剑,往桌上丢了一块碎银后,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北辰光羽上楼进了厢房坐定,济朗耀日因为刚才是打头先上来,应该是没有看见之前的这一幕,他依然兴致很好地举着茶杯,站在厢房的窗户边看着楼下热闹的街景,而济朗明月则沉默地坐在了桌旁,一脸的平静,不过,她紧紧地握着茶杯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着。
心里暗暗地轻叹一声,北辰光羽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道:&ldo;锦隆可是享誉北月的第一食府,今日两位贵客可要好好地品尝这里的招牌菜,几乎尝过的人可都是赞不绝口。&rdo;
济朗耀日慡朗地哈哈一笑,从窗边走回来在桌旁坐下,道:&ldo;是吗?那我们可要好好的尝尝了!看看是我们斐洛长盛酒楼的厨艺高明还是你们北月锦隆的技高一筹。&rdo;
济朗明月轻轻抬起头,脸色却带了一分苍白,唇边勉强勾起了一丝笑容,她拿起茶杯喝下一口温热的茶水,缓缓道:&ldo;嗯,哥哥说的没错,我们今天要好好儿的吃一顿。&rdo;
北辰光羽尽着地主之谊,招呼着酒菜,并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菜的做法和特色,拉着济朗耀日高谈阔论。其实天知道他自己吹的这些天花乱坠可是花了不少时间背下来的。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暗赞了自己一声:我真的好厉害!
济朗明月明了北辰光羽正不动声色地转移济朗耀日的注意力,给她时间冷静下来。她感激地看了北辰光羽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住自己的情绪,慢慢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虽然神色不复之前的惬意活泼,却也将那份黯然的伤痛掩饰得完美,不再见一丝流露。
看见济朗明月已经将情绪慢慢恢复过来,北辰光羽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怜惜。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有多少能够做到这样镇静克制,真是很不简单;不过,生在皇家的孩子又有多少个是简单的呢?这一份身不由己,是一种常人所无法体会的深刻的痛楚。
这一顿午餐还算尽兴。
出了锦隆酒楼,济朗明月借口身体不适,于是北辰光羽也顺水推舟地结束了今日的行程。
马车行到斐洛驿馆,临下车,济朗明月回身看着北辰光羽,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眼神哀伤却又坚定,轻声道:&ldo;请你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你的父皇。我……我一定可以忘记他的,一定可以。&rdo;眼神来回地梭巡着北辰光羽的表情,寻求着他的保证。
北辰光羽静静地看着这个脸上带着坚定和祈求的美丽少女,他能感觉到那双紧紧地拉着他的柔软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透露出那强装的坚强下的脆弱和紧张,让人不禁从心底产生对她的疼惜和爱怜。
一声轻叹,他轻轻回握着那双冰凉柔软的手,浅浅地一笑,道:&ldo;我答应你。&rdo;
第二十六章
时已至仲春,莺飞糙长,花浓叶茂,湿润香甜的空气,柔和明媚的阳光,北月皇宫的御用马场上,三匹骏马如旋风般驰骋在碧绿的糙地上,其中打头的是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大马,马上一位紫衣少年,俊美的脸上有一双黑亮璀璨的眼睛,此时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唇角微弯露出笑容,颊边隐隐现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紧随其后的是两匹棕色马儿,左边的骑士是一个蓝衫少年,飞扬的剑眉,俊秀的容貌,眉目间有一股豪慡之气。他抬头看向前面的紫衣少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大声道:&ldo;小羽你莫得意太早,这才第二圈,鹿死谁手还尚未见分晓。&rdo;
紫衣少年既不答话,也不回头,只举起左手弯弯手指,意即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蓝衫少年见了哈哈一笑,挥了下马鞭,身下的马儿又很快追前了几步。
另一匹棕色大马的上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湖水绿色的骑装的美丽少女,乌黑的长发被编成一条辫子用丝带系着垂落在胸前,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已经出了细细的汗珠,有些消瘦的面容在这样的竞跑中现出了动人的红晕。前头两个少年你追我赶地玩得尽兴,她却慢慢地放缓了速度,最后终于被他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见那两人走远,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精打采地策着马儿沿着围栏走着,眼神茫然地望着碧绿的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