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心实意地担心我,不愿意我去冒险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告诉我这件事。所以这个时候他的担忧,也不过就是在提醒我一切小心而已。而我的回答,也不过就是表明,我对于这其中的危险了然于胸,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会怪罪于他。
我们的合作,一向都很愉快,也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所幸,要去的地方是码头,在这几个月里,我也时常会去那里走一走,我喜欢海风的味道,豹三爷应该知道我平时的行踪,所以不会觉得在码头看见我太过于突兀。
已是秋天,我穿了一件颇厚实的鹿皮磨皮风衣,踩着平底鞋,大约在一点钟左右,我和周启文就来到了码头。
我们在一堆巨大的礁石之间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地势较高,我坐在一块较高的礁石上,另一块更高的礁石会挡住我的身体,而我在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码头上很多地方。我一面听着惊涛拍岸,一面在暗暗地窥探。
大概两点钟,我看到有一拨人出现,大概有七八个人,鬼鬼祟祟的,我下意识地盯住他们,就看见他们聚在一起说了些什么,然后分头隐蔽在了几个地方,围绕着一艘泊在码头的船。
我牢牢记下了那几个人躲的位置,又等了一会儿,就看见豹三爷那辆黑色路虎开过来,停在不远的地方。
我的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潮湿而冰冷,周启文握住我的手,无声地安抚我。我不是没有经历过危险,上一次的枪战还历历在目,可我依然很紧张,因为这一次,我是带着我的孩子一起冒险。
我把手放到肚皮上,暗暗祈祷我的孩子一定要帮我一把。
豹三爷戴着墨镜,从车子上下来,他带的人很少,只有两三个,脚步依然沉稳,不慌不忙地朝着这艘船走过来。
船里有人出来迎接他,我远远地看到他们仿佛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有说有笑地朝着船舱里走去,大概他们会谈的地点就在那艘船里。
我十分佩服他们这些人的心理素质,明明知道下一秒可能就是你死我活,可偏偏他们还能不动声色地谈笑风生。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看到那些躲藏在暗处的人好像稍微动了动,应该是在准备行动了。周启文牵着我的手从礁石后面走出来,像是在海边散步看风景,有说有笑的样子,慢慢朝着那艘大船走去。
快走到大船旁边的时候,只见豹三爷等几个人一边交谈一边从里面走出来,好像是要去另外一处看什么东西。看来,他选择的战场应该是码头上,而不是船上。我满脸的笑,远远地加快脚步走过去,大声喊了一句:“三爷!”
豹三爷转过脸来,在看见我的瞬间似乎带着一点微微的惊愕,他把目光在我的肚子上扫了一圈,然后带着一点嗔怪的语气:“你怎么来了,都快当妈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在家养着,冒冒失失的!”
我听出他的话里并没有十分严重的责怪,因此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拉着周启文的手晃了晃,“我在家里闷得慌嘛,出来走一走,这个季节海风吹得最舒服啦!”
豹三爷看了看周启文:“她胡闹,你也不拦着点。带她回去休息吧,快临产的人,老在外面晃不好。”
周启文刚答应了一声“是”,我眼角的余光已经扫到那几处藏了人的地方好像有动静。几乎就在那个瞬间,有砰砰的声音响起,耳边传来不算十分陌生的破空之声,豹三爷方才还颇带着一点慈和神色的目光顿时变得尖锐如鹰隼,他的身手也顿时矫健起来,一低头一弯腰,就躲过了两三发朝他射过来的子弹。
“啊——”我的反应像所有受惊的女孩子一样,大声尖叫起来,周启文连忙挡在我前面,做出保护的姿态。
就在那个瞬间,原本站在豹三爷身后的一个保镖,突然神色一变,抽出一把铮亮的匕首,突然就朝着豹三爷的后心窝刺去。
这是一个千钧一发的好时机,幸好是刀,不是枪,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我在那个瞬间算准了刀刃刺下来的位置,不会伤到自己的要害,我不顾豹三爷的反应如何,就迅速以身体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尖叫一声:“爸爸,小心!”
不过须臾之间,我就感觉到肩头一阵尖锐的疼痛,冰冷的刀刃刺进了我的身体,我甚至听见了那刺破肌肤的“噗”的一声,像穿透一个熟透的西红柿。
“兰心!”周启文惊呼我的名字,并在那个瞬间暴起,和其他几个随从一起制服了那个保镖。而几乎就是同一个瞬间,他从怀里摸出手枪,飞快地上膛,对着几个不同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然后就听见接二连三重物坠倒的声音。
豹三爷回过身来把我抱在怀里,眉头紧紧地皱着。我想我的表演不错,我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父亲,可那危急关头的一声摧人心肝的“爸爸”,还有不顾身怀六甲挺身挡刀的勇气,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应该直接去演电影。
紧接着从码头的另一边,便跑出了一队人马,迅速把对方制服,解除危机。这一切也不过就是在半分钟之内发生的,快得几乎让人觉得是一场幻觉。然后有一个男人跑到豹三爷面前,“三爷,要不要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