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打探他的*,自然也绝不希望自己的个人信息被打探,哪怕对方是值得信赖的Imanust先生。
但Imanust先生的豁达却让我吃了一惊。
『Imanust:我生在京都。』
我怔怔地盯着显示屏看,就好像看见一堆黑压压的计算机字符拼凑成一个活生生的,能说会走的男人形状。
『Imanust:但我在大阪长大。』
跟我的遮遮掩掩,闪烁其词不同(毕竟那些疑似精神病的混乱影像说出去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光彩事),Imanust先生简直毫不避讳地跟我提起了他的童年:京都城的樱花,外公家代代相传的能面道具,堀顿的河流,心斋桥的街道,还有从通天阁顶端观望到的璀璨夜景。我注意到Imanust先生时常提起他的弟弟,一个被他简称为K的,相当可爱又冒失的小男孩。
『Mr。Quin:是你的亲弟弟吗?感情真好。』
『Imanust:不,是堂弟,但我们感情确实不错。』
Imanust先生的父亲工作忙碌(这回我没有再鲁莽到打探他的父亲是否是我所猜想的外科医生),姐姐的年龄又与他相差太多,因此仅比他小几个月的K成了他童年最亲密的伙伴。
我有些羡慕他。我也有个比我小许多的妹妹,却没能有一个亲密无间的K。
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打断了。因为我忽然想起了那张几乎要被遗忘在记忆里的脸:我曾经的邻居,麻生。自她搬走以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她的消息,但我却见过她长大后的脸,自然地,同样是拜那段奇怪的‘回忆’所赐,但那其中的麻生却和关于藤川的部分不同,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一片晦暗中。
记得最清楚的片断里,我看见我走进一条小巷,没有路灯,一片漆黑中成年的麻生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我。
——“看完这些再来见我。”
她在朝我微笑,却不像童年时让人安心的笑容,而是透着一丝阴冷与得意。
『Imanust:Mr。Quin?』
『Imanust:你在吗?』
『Imanust:发生什么事了?』
……
一连串的问号后我才将思绪抽离回来。『Mr。Quin:走神了,真抱歉。』
Imanust先生很快带过了话题,依旧什么都没多问。
很久以后,久到我已经不再有半点Imanust先生的音讯时,我曾经在无聊时跟仍旧保持联系的仁王提过这个素未谋面的优秀朋友,当然了,我抹去了所有植入梦境的部分。
仁王的心直口快再一次吓倒了我。
“如果我是女人,我一定会想嫁给这样的男人。”他严肃地说。
我没法反对。Imanust先生,和他名字真正的含义,Tsunami(将Imanust倒过来拼写),也就是海啸完全不同。张扬或激烈都与他无关。相比之下,他或许更像湘南海畔温柔的波浪,卷着细小的白色泡沫,将沙滩上的一切车辙脚印吞噬抚平。
顺带一提,我的名字,Mr。Quin,不过是我在为起名烦恼时从书架上寻得的小灵感。
就像我读懂了颠倒的海啸一样,我想Imanust先生一定也意识到了,我是多么为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痴迷。
仁王说完了他要说的话。他想做的从一开始恐怕就只有陈述,而并非追根究底的打探,这种另类的体贴让我松了口气。但随着他开始花言巧语哄骗我,顺带怂恿仍在为哪首歌是二十世纪末的NO。1争吵不休的切原丸井一起来劝我唱一首活跃气氛时,所有刚刚积攒起来的感动又在瞬间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