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放空了空气的气球,躺在地上,能做的只有大口喘息。其实我也很想到铝盆旁边,看看困住鬼魂的清水里,是怎样一个光景。
我目光盯着三个人,看他们的反应。良久,三个人的身体同时一颤,我看到孙大胖的半张脸流露出来的,是震惊和恐慌,还有兴奋。
我的心像是猫挠的一般痒痒,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看个究竟。可惜体力不支,无法动弹。越是这样,我就越好奇‐‐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就在我心里痒得难受的时候,厢房里忽然传出&ldo;咯咯&rdo;的笑声。
那笑声非常清脆,很是好听。传进耳朵里,我的心突然浮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回想了一下,又记不起来在哪听过。
可以肯定的是,那种脆生生的尖利声音,男人就算把脖子勒成电线那么细,也无法发出来。然而,厢房里只有璐姐一个女孩,她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们从小玩到大,相互之间非常了解。我清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鬼上身,否则她绝不会笑出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寒颤。
璐姐不会发出笑声,其他三个男人不能发出这那种笑声。厢房里除了我们四个人外,还能出声的,必然是掉进铝盆清水之中的鬼魂!
鬼魂发笑,而且让我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情况,让我遍体生寒,心肝乱颤。
我活了十五年,在这十五年中,奇怪的事情遇到的还真不多,听到鬼魂发笑的次数,仅有一次,至今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十岁那年在十字路被无头红衣女鬼附体的经历,像是我大脑里的刺,永远停留在里面,无法拔出。我试图忘记那次的恐怖,白天经常疯狂地找事情做。奈何我神经比较衰弱,晚上躺进被窝,不能马上入睡,脑子里自然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很自然地想到了十岁那年的经历。
五年时间,忘了是多少个夜晚,我的眼前经常浮现出没有头颅,穿着红色长裙的曼妙身影。曼妙倒是其次,主要是恐怖。每当这个身影出现眼前,我总会不由自主地冒虚汗,把被窝打得湿漉漉的。也许是时间奇妙功效发挥了作用,渐渐的,当眼前再次出现无头红衣女鬼的形象时,我不再像之前那么恐惧,心态平和了很多。尤其在十五岁的那年,每次想到女鬼的身材,我还能小小地意淫一下。
我以为我已经不再畏惧红衣女鬼。我以为再次见到红衣女鬼的时候,我会轻浮地吹起流氓哨。我以为我长大了,不再对任何事物产生恐惧。然而,当我将厢房里突兀出现的笑声和五年前红衣女鬼的笑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又害怕了。
其实我挺讨厌害怕这种感觉的,有点像掉在冰窟窿里,冻得全身发抖。一颗心像是被冻了个透心凉,感觉不到温热,感觉不到心跳,那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有时候我都瞧不起自己,这世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得把自己吓得像是要死了一样。
我鄙夷自己的胆小,却又不能甩掉胆小的包袱。
铝盆里的鬼魂,很有可能是出现在我十岁那年的无头红衣女鬼。如果真的是她,伤害疯子女人的动机也就明了了。她一定是记恨疯子女人将她赶出我的身体,蛰伏五年,方才突然出现,杀死老黑,害疯子女人患了重病。
我的猜想若是真的,那么老黑是因我而死,疯子女人更是因为我才遭到毒手。
恐惧中,慢慢滋生出内疚,胡思乱想的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璐姐。
&ldo;为什么要杀死我家的狗,还伤害我妈?&rdo;璐姐盯着铝盆,沉声问道。
当我听到璐姐开口,大为奇怪,难道鬼魂被困住,就能和人直接交流了吗?后来我才听孙大胖说,一旦人能够看到鬼魂,就能与其进行语言上的直接交流。究竟为何,他也不知道,反正是他姥爷告诉他的。
孙大胖几乎是他姥爷一手带大,天天带在身边,教他医术。他对白中堂非常信服,姥爷说一就是一,绝对不会是二。
&ldo;因为她坏了我的好事!&rdo;清脆的声音响起,加深了我对自己猜测的肯定。
&ldo;怎么可能!&rdo;璐姐不信。
&ldo;哼,五年前,如果不是那个疯婆子,我早就复活成人了!&rdo;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怒,&ldo;没准,我还能和你成为好伙伴,一起玩耍呢。&rdo;
&ldo;五年前?&rdo;璐姐脑子可不笨,五年前的事情并不遥远,她低语一声,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
&ldo;五年前我附在一个小子的身上,本想将他的灵魂赶出身体,眼看就要成功了,那个疯婆子突然出现,把我赶走,还让我伤了元气。我用了足足五年时间,才缓过劲来。这种仇,比杀身之仇还要让我愤怒。所以,我不能成人,疯婆子也别想好好活着!&rdo;说到最后,那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凄厉。
璐姐听了她的话,马上想到了关键,扭头看向我。
那一刻,我的精神恍惚,眼睛像是散了光,看不清璐姐的表情。只感觉她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复杂的情感。究竟是怎样的情感,我不得而知。
我不敢与她对视,缓缓低下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良久,璐姐的声音响起:&ldo;原来是你,想不到你的怨气这么重,竟然记恨我妈五年之久。&rdo;
&ldo;是谁?&rdo;孙大胖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