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一进屋便嗅到一股药香,夹杂着阁楼里幽兰之气,味道十分舒心。舒心的她差点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很是顺畅的自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正正坐在木榻对面,纱帐里,季云疏也正盯着她看,一张素白的面,随意在身后束着发,青纱的衣,倒是一副玲珑的模样。
长明知道对面躺了个人,想必便是主人,便抬手行了个礼:&ldo;见好,市井俗人不通规矩,多多包涵,谁要算卦?&rdo;
季云疏张口道:&ldo;听说先生算卦十拿九稳,是这里顶出名的半仙?&rdo;
长明讪笑:&ldo;都是乡里乡亲的照顾生意,没那么邪乎,我给隔壁的婆子算她什么时候喝凉水牙会疼,可一回也没准过。&rdo;
沈昭思想起那婆子说起这事的脸色,生怕他给长明忽悠了一般,忍不住又笑。
季云疏看了他一眼,又道:&ldo;那你替我算算,我这条命,老天给定下了怎样的运道。&rdo;
长明眉一皱,紧闭的双目前睫也跟着颤了颤,半晌才道:&ldo;抱歉,我不替人卜测吉凶运道。&rdo;
周意堂笑着插话:&ldo;你一个算命先生,不就是以测人吉凶为业吗,为何说不测呢,未免荒唐。&rdo;
长明转头向着他:&ldo;我说不测,便是不测。&rdo;
周意堂:&ldo;不测?&rdo;
&ldo;不测。&rdo;
☆、豆腐汤
季云疏咳了两声,道:&ldo;先生不为在下测,是否已然观得真相。在下这残破之躯,想必没有多少时日了罢。&rdo;
话语凉薄又绝望,天可怜见的,长明最恨自己心软。
方要告诉自己硬起心肠,却听那纱帐中人又道:&ldo;罢了,别难为这位姑娘了,昭思,送她出去罢。&rdo;
长明忍了忍,终于还是道:&ldo;且慢。&rdo;
沈昭思愣了愣,瞧着她。长明抖了抖脸皮,朝着纱帐里的人道:&ldo;把你的手递给我。&rdo;
季云疏一愣,这熟悉的江湖骗子做派。
他变装普通人家同沈昭思他们偷偷潜入临溪县,刚到县门便遇见个算命先生,哭诉被城里一个霸道的女瞎子抢了饭碗没了活路。他半怜悯半好奇地给他算了。算命先生张口便道:&ldo;把你的手递给我。&rdo;
摸了一番,又道:&ldo;公子相貌堂堂,一副人中龙凤之像。&rdo;
天底下的算命先生都是这么开头的么?
长明摸到一只宽大厚实的手掌,捏了捏,掌心温度灼人,实在不像病入膏肓之人,于是开口道:&ldo;公子相貌堂堂,一副人中龙凤之像。&rdo;
周意堂和沈昭思的脸色顿时像生吞了鸟蛋一般古怪起来。
长明又将那手掌捏在手里上下捏了捏,突然好似捏到了什么,便将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一块捏。
季云疏忍着手上传来的触感,问道:&ldo;捏出什么了?&rdo;
长明皱着眉头,突然睁开一双眼睛。
紧紧盯着她的季云疏一愣,那双眼睛黑沉如没,深不见底,似翻涛骇浪,一下打进他心底里去。
不过一瞬,长明又将眼睛闭上,松了那只手,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昭思皱眉看着她:&ldo;长明姑娘,我家公子怎的了?&rdo;
长明认真道:&ldo;你家公子手纹复杂交错,天地杂气缠结难分。掌心骨梗孱弱,气若蚕丝,恐怕……活不过今夏了,想必是卧病在床有些时日了吧。唉,准备后事吧。&rdo;
说完长明站起身,拍了拍衣服:&ldo;实在不行请个大夫来瞧瞧,看看还有没有拯救的余地,长明就此告辞。&rdo;
沈昭思面色又古怪起来,榻上的季云疏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去。
临退去前,还不明白,好端端的,叫他们退下干么?
周意堂瞧了他一眼,叹道:&ldo;孤男寡女,自然是干一些想干的事。&rdo;
沈昭思瞪他:&ldo;别胡说,你以为王爷跟你似的。&rdo;
周意堂挑眉:&ldo;不信?&rdo;
沈昭思摇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