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面积不大,堆得东西倒是不少。一高架红木长条柜子,自底至顶,满满当当置放了不少书册,从古至今,从中到外,梁季玄凑近细看了看,发现其中还有不少是原稿孤本,不像是他哥哥会感兴趣的,应该是杜若白的藏品。
&ldo;这些是北平包括民声在内的三家主流报社最近一个月的出刊报品,&rdo;杜若白指了指桌上高耸的三摞报纸,&ldo;还有些杂家别类未收集齐全,我通通放在桌脚旁边了。&rdo;
墙角里,分门别类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厚实报纸。这本该是梁季青的工作的,但他向来缺乏耐心,到头来倒不如杜若白整理得规整。
&ldo;你若是想翻阅再以前的报刊,也可以在角落里找找,顶上我都有做备注。&rdo;
杜若白坦荡得过分,倒让梁季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ldo;糟了!&rdo;他忽地想起坏了大事,昨个夜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竟忘了今天中午同顾华天的约了。
匆忙向杜若白道了谢,梁季玄急着往西郊坪赶。
待他到了酒馆,已过约定时间了。顾华天仍坐在昨天的包间里,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丁点不耐烦。
&ldo;学长对不住了,&rdo;梁季玄从楼下一路小跑上来,忙向他道歉,&ldo;一没留神忘了时间,住地也有些偏了,过来花了些时辰。&rdo;
&ldo;没关系没关系,我嘛,放假的时候闲人一个,&rdo;顾华天倒是不大在意,他笑着摆摆手,&ldo;说起来季玄你倒真是一直都这么实在啊,连句谎话都不会说的。&rdo;
梁季玄摸了摸脸,笑得尴尬,他想起方才在梁季青家里发生的事情了。
&ldo;喏,拿去,&rdo;顾华天丢了两把钥匙给他,&ldo;正门进去,最三幢是教学楼,最后幢是办公用的。大学生没固定教室,他也没住校,不过听说他参了个社团,那个社团活动有个固定活动教室,在第三幢教学楼的顶楼。&rdo;
&ldo;我呢,既然放假了,可就不大想继续再回学校呆着了,&rdo;顾华天冲他眨眨眼,&ldo;我就在这儿等你好了。&rdo;
顾华天单从朋友角度来看,倒真是个很靠谱的人。梁季玄四顾无人,偷偷打开了圣约旦大学的大门。他手心浸出了些汗,天空轰鸣炸响了个雷,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往日熙熙攘攘的校园,此时空寂一片。正值初秋,梧桐积了层黄毯,看着是几日未有人踏过的模样。
梁季玄偷溜进学校,他被教学楼门口树着的公示牌吸引了目光。公示牌上,只贴了张最新的批评公告,其余的都被铲干净了。
[民国十一年八月三十一日,
本校学生杜若白、万杉、齐茹秋等,煽动罢学,□□闹事,造成多名学生受伤。其行为严重影响了学校名誉,也在全校造成恶劣影响。
现经研究决定,除去杜若白学生会长一职,给予三人记过处分一次,以观后效。
希望其他同学能引以为戒,切勿再犯。]
八月三十一号?杜若白八月三十一号出的事情,梁季青九月一号掉的水……这之间,怕是有些扯不清的联系。
梁季玄思忖着,往第三幢教学楼走。他来之前,刚找青哥要过这近一个月间的报纸,具体情况待他回去了,从报纸上都能清楚事情大概。看着梁季青同杜若白俩坦荡的模样,梁季玄自个儿都开始质疑起自己这追根知底的行为有什么意义了,他最初明明只是因着院子里梁季青的替身树无端枯萎,来北平寻哥哥罢了。
现下梁季青也寻着了,他却仍在寻着些莫名的真相。梁季玄也说不清这其中缘由,他的心里一直绷着根线,这根线从他看着那棵替身树开始便绷着了,哪怕他见着了梁季青,这根线也依旧未松下来过,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只是个开头,远远还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