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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老马搞糊涂了，问：&ldo;胡总，怎么这么多的&lso;大江&rso;啊？&rdo;

&ldo;这些是子公司，都隶属于我大江集团。&rdo;

&ldo;什么是你的主业？&rdo;

&ldo;房地产哪。&rdo;

&ldo;那影视呢？&rdo;

&ldo;是我的新兴产业。&rdo;

老马一下子愣住了，不是冤家不聚头，他稀里糊涂地交上了个令他反感的朋友。

老马跟着胡大江默默地走进观光电梯。高速的提升和观光玻璃护罩外的万家灯火，使他有一种冲破地球引力的腾飞感，这种感觉只是他以前的梦境。老马又在联想，这富人和穷人就是不一样，富人想的是如何奢侈，穷人想的是如何填饱肚皮。这观光电梯，乳白大理石，还有那18k镀金电梯门和吊灯，能解决多少人的柴米油盐问题呢？

老马有点古怪，他的思维时而是跳跃的，时而是怪异的，就像一匹脱疆的野马，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漫无边际漫无目标地奔腾跳跃。此刻，他就是带着思维的跳跃和怪异，踏着猩红的土耳其地毯，跨进了胡大江的办公室。

这是宽敞的开放式的写字间，进口真皮沙发、红木雕花桌椅、大容积的热带玻璃鱼缸、等离子大屏幕壁挂电视、名贵花草盆景争研斗艳，一张铺着紫红金丝绒的宽大台子上，摆放着中外名酒和饮料。

胡大江指着高高低低矮矮胖胖奇形怪状的瓶子，问老马：&ldo;想喝点什么？&rdo;

老马说：&ldo;一杯白开水就行。&rdo;

胡大江说：&ldo;你不要搞错啊，这里有&lso;人头马&rso;、&lso;xo&rso;、&lso;路易十三&rso;、&lso;白兰地&rso;、&lso;威士忌&rso;。你不喝，别后悔哟？&rdo;

&ldo;这些洋玩艺，懵的是你们这些大款的虚荣心，我不吃这一套，也没那经济实力。&rdo;老马说着，往软软绵绵的澳大利亚山羊皮沙发上一仰，接着说，&ldo;人嘛各有各的活法，粗茶淡饭，照样能品味其中的乐趣。说吧，你召见我有何要事？&rdo;

&ldo;急什么？&rdo;胡大江说着，揿了一下写字台上的电钮。

里间，红外线控制的电动玻璃门开了，一位身高挑的小姐托着红木茶盘面带微笑朝着老马身边款款走来。这茶盘、茶具是茶道专用，小姐飘飘欲仙的步伐、半跪着身子翘着细细的兰花指倒茶的姿势，哼着软绵绵的吴语，绝对是从江南哪个大酒店挑来的，并且受过专业的训练。

茗香四溢，老马脱口而出：&ldo;这是台湾南投的玉山乌龙？&rdo;

《审美疲劳》第三章（2）

胡大江惊奇地说：&ldo;对呀，人家说你是个老茶道，果然名不虚传。&rdo;

老马问：&ldo;你怎么知道我嗜好乌龙茶？&rdo;

胡大江毫不掩饰地说：&ldo;投其所好，是我们这些生意人的看家本领，也是生财之道，这个学问博大精深、精深博大呀。&rdo;

这个话题吊起了老马的胃口，说：&ldo;看来你对这个课题颇有研究。&rdo;

胡大江说：&ldo;何止颇有研究？应该说颇有研究成果。我把这些研究成果运用到实践中，又开了花结了果。这叫做从理论到实践，学以致用，用必有效，立竿见影。&rdo;

老马说：&ldo;能略举精彩一例吗？&rdo;

胡大江说：&ldo;比比皆是，例例精彩。&rdo;

老马说：&ldo;你别吹牛。&rdo;

胡大江说：&ldo;能吹就牛。&rdo;

胡大江倒了一杯法国红葡萄酒，指着高脚杯问老马：&ldo;你说这杯中是什么？&rdo;

老马说：&ldo;不就是一杯洋酒嘛。&rdo;

&ldo;不。&rdo;胡大江神情严肃地端起酒杯说，&ldo;这杯里盛的是血，而且是人血！&rdo;老马一怔，说：&ldo;我血压高，心脏也不太好，你可别吓了我。&rdo;

胡大江没说话，脖子一仰，将一杯酒倒入口中。

老马急着问：&ldo;你让我来，到底要和我说什么？&rdo;

胡大江又倒了一杯酒，轻轻地呷了一口说：&ldo;我要给你的创作提供点素材。&rdo;老马问：&ldo;什么素材？说你老胡喝人血？&rdo;

胡大江说：&ldo;对，喝人血。我年轻时，喝的是女人的血。步入中年后，女人喝我的血。&rdo;

老马说：&ldo;别说得这么恐怖好不好？&rdo;

胡大江说：&ldo;我属牛，49年出生，共和国的同龄人。解放大军横渡长江的炮声一响，将我提前一个月从娘胎里给振出来了。我的父亲是国民政府&lso;抄抄写写、收收发发&rso;的小职员，脑瓜里缺根弦，害怕共产党来了不分青红皂白，将总统府里的大鱼小鱼一锅煮，让解放大军横渡长江的炮声给轰跑了。&rdo;

老马插话：&ldo;看来，你父亲是个没良心的男人，将年轻的老婆和刚刚来到人世间的孩子扔在了产房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rdo;

胡大江说：&ldo;对呀，几十年杳无音信，留给我们娘俩的是一盆脏水，一口黑锅，一顶反革命家属子女的帽子。脏水也罢，让喝就喝；黑锅也罢，叫背就背。唯独那顶反革命家属子女的帽子，让我们母子受不了，它拿在革命群众手里，想让你戴就戴，想让你摘，就摘。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你知道从49年到78年，我们母子最害怕度过的是什么时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