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睁眼,迷迷糊糊问,孬蛋儿你怎么了?他说,傻帽儿,是不是你教育我,早恋是恶果。我说是啊,怎么了。他冷声冷气,睁眼,抬头。我懒洋洋地睁开眼,吓傻了,面前一个大横幅,写着:卢子卯,做我男朋友。我当时就一口口水喷在了朱丘生后颈上。他擦了擦脖子,说,那安婷婷好像挺漂亮的,你不考虑考虑?我说,你问我这个干嘛?你自己想考虑?前面的车走了,他开始足劲儿地蹬上坡路,好像不想和我说话。我在他身后掰着手指把给过他情书的美女都谈论了一遍,朱丘生突然狠狠按了车铃。那声音大到能ko枪炮炸膛,我被震得耳膜突突的,骂他,我说朱孬蛋你干嘛?给你写过情书的女同胞连讲都不许我讲啊?他“哼”了一声,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提八卦干嘛?我一愣,考虑安婷婷是正事?我赶紧拒绝,手掌伸到他眼前摇,朱丘生,虽然咱家穷而安婷婷家是开大饭店的,但我才十五岁,你不能贪财送我去当童养夫。他收不住,一下子笑了,扭过头来,阳光打在他侧脸上,眼睫毛又勾又长,从我的角度看过去,有点漂亮。我愣了神,然后听见他说,想啥呢傻帽儿,我是怕你早恋影响学习啊。我突然说,你也不许早恋啊。他说为什么?我又不怕影响学习。那时候我们到了村口,朱草生已经道别了她的小姐妹,站着等我们了。我脱口说,你要给草生做榜样,防早恋从娃娃抓起。安婷婷的痴迷过去得很快,就像校门口小商店卖的钢手套,不一会儿就换了季,但这些短暂的东西并不是雁过无痕的,它们会如亚马孙蝴蝶的翅膀一样发生连锁效应。安婷婷交了新的男朋友,她们班的“扛把子”李昊。李昊是留级生,大我三岁,高我一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绿帽妄想症,和安婷婷交往才两天,他就来我们班门口堵我,亮出他的拳头,说我揍你丫的。他戴着小卖部买的钢手套,屈指的时候指关节处会冒出一排铆钉,看起来挺有威慑力的。我在心里叫了他一声傻逼。李昊没有和他身高相称的胆量,他不敢在学校里公开地打我,他只敢恶心我,但我见过的爬虫和屎尿比他多了去了,他的脏话根本进不了我的耳朵。五月中旬,李昊认识了徐胖,他俩一拍即合。那天,我和罗明他们预备去球场打球。李昊像看见茅坑的苍蝇一样钻了出来,后面带着他的小弟,苍蝇一号、二号、三号和四号。他们站成了个尖锥的三角形,摇旗呐喊,卢子卯的妈妈给他爹带绿帽子!连同他们编排的好几个版本。他们说陈翠雪是见个男人就能上床的,我是她的儿子,最脏乱的杂种,狗畜生。我没理他,他们并未停手,我第二天被人堵在卫生间里。李昊黑乎乎的大手钻进我的衣服,按在我的腰上,他“啧”了一声,真白嫩,娘们儿一样,让我摸摸。他摸我的脸,说卢子卯你长得也好,你要是个女的我找什么安婷婷啊。不过你妈那么骚,你是不是也能和男人上床?是不是也给人操?他把我堵在最后一间,摸我的腰腹,捏我的屁股,或许他觉得这对男性是种最凶悍的侮辱。的确,在我心里,他已经被撕烂了万次。我一脚蹬在他裆部,他“啊”得大叫了一声,滚下厕所台子,蜷成一只虾。我用力碾他腿,一把扭住他的脖子,我说,你再犯一次,我就拔了你的舌头。他愣了会儿,脸涨的得又黑又红,他说操你妈的,贱畜生,老子明天就他妈带人揍死你!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说把你下面那根削了喂狗。我计划修理下李昊,自然是智取。我和罗明他们制定了几个方案,包括但不限于套上麻袋和巷子游击战,但我没想到朱丘生会比我先出手。当时刚放学,我在教室里做卫生,罗明突然冲进来大叫,他说卢子卯,你哥把李昊打了。他说打了,当众,在操场上出的手。我拼命往操场跑,一路上听到很多细节,大概是李昊在朱丘生面前用言语猥亵了陈翠雪的屁股,还指着个流浪汉说卢子卯说不定是他的种。我跑到的时候,朱丘生把李昊按在地上,像一头凶狠嗜血的猎豹。他的衣服滑了一半,炸出一道紧绷劲痩的腰腹,胳膊上的青筋蜿蜒地像蛇,没人敢靠近他们,空气里全是李昊的哀嚎声。这是一次压倒性的战役,地上的人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直到一道银光在李昊拳头上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