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凶嘛!罗明捂屁股。罗明笑了会儿,从地板上支棱起来看我,一指自己脸蛋儿,说,幸好文彬一早就回湖都了,不然让他看见这儿,就我脸上这样,这算什么事啊,有嘴也说不清楚。他回去了?回去了,你可真够狠心的,我给你物色对象物色了这么久,还专门给你建模分析了,品貌家世,工作兴趣什么的,没人比他更合适了。我笑,你还建模分析了?对啊,他说,不过白搭,他再怎么努力,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早就在一棵树上死得透透得了。我一咧嘴,低头,瞧你说的。屋里静悄悄的,我俩低着头,没人说话。过了好久,他抬起头看我,半开玩笑的,乖闺女,你真不带个女婿给你爸爸看看?实在不行,整霸总那一套,你就杀回老家,一巴掌把他咚墙上,说什么,女…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要不同意,你就强吻,他逃你追,插翅难飞……我哈哈了几声,骂他,滚你丫的吧。罗明收了二流子气,真不带啊?我难得没打他。带啊,我说,我家那位要是离了,我死活也给您带回来。现在还婚姻存续期间呢,破坏人家家庭,不是那么回事。噢,他回我,那你加油。加油?加什么油?我有油也没处加,只随口答应了。过了两天,公司开会商量设定分部,地点定在省城。原因很多,最主要是因为我和申杰都是省城大学毕业的,人脉关系资源都在。下了会,苟齐梓给我汇报工作,说起省城大学下面一个隶属的三甲医院想叫公司的人前去做交流。那让申杰去啊。苟齐梓僵硬地笑,申总那讲话水平……您知道的,很一般啊。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苟齐梓性格特别温和,说话都说不重,用词斟酌,跟他名字一样,温补。他说的很一般,其实就是烂透了。这一点我能作证:我注意力一直挺集中的,大学的时候即便是上最催眠的教授的课,我也不困。但有次听申杰的pre,眼皮险些撑不住,我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打呼噜。那让申杰的副手去吧。他们想让您去。我去?我摇头,我又不懂技术。苟齐梓笑笑,他脸上混血的痕迹很浅,几乎看不大出来,外表很像国人。他解释,技术什么倒是次要,主要还是因为您是校友,学校说了,现在是杰出校友,您过去,校领导脸上好看。我讲话水平不一般啊?我问。苟齐梓表情憨憨的,说,还成还成,不太一般。交流会在五天之后举办,氛围很轻松,就是和医生护士特别是省城大学的实习学生们一块儿说说话,聊聊天。出会场之后,我在医院后院溜达,抬眼就看到母校高起的钟楼了,高高耸进云彩里,屋檐上浮着一层夕阳。一晃这么多年。我维持这个姿势,站了好一会儿,苟齐梓有察觉。他问我,卢总想回学校逛逛?要回去看一眼吗?我问自己。算了吧,我说,咱们行程很赶,今天不是要看分部选址吗?晚上还要和我老师师母吃饭。我上了车开始打盹儿,太紧绷的日程着实疲累。我刚迷迷糊糊,突然听见“刺啦”一声,脸和后车座来个了亲密接触。我惊醒了。鼻子撞得又酸又胀,头也被晃得发晕。我中午饭还没吃上,肚子里早空了,喉咙里都冒酸水。但苟齐梓没顾得上回我,他一扣车门,飞快下了车。他好像在和人理论什么,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甚至是争吵起来。我缓过劲儿,下车,看见他对面站着个穿白衣服的人。大概是省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苟齐梓注意到我下车,快步过来,擦了擦头顶的汗,卢总…有人拦车。拦车?我也惊了一下,人没事吧?没事,他喘着气,幸亏刹车刹得及时。我顺着他来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站着个高挑的女护士,死死盯着我,眼圈发红。我一下子愣住了。女护士一步步走过来,她的制服上还有刚刚摔倒留的黑印。她站到我面前,深吸了口气,说,卢总,能和你聊聊吗?细长眼,高鼻梁,还是那句话,说她堪比褒姒,一点不差。长大了的朱草生啊。草生在我对面,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我被她盯得浑身发毛,我拉着她转身,拦什么车啊?没摔着吧?她猛地把手扯开。我脸上讪讪的,问她,你在这儿工作啊?她还是不说话。都还好吧,我捡着话说,每个字都烧得我嗓子眼儿疼。小叔还好吗,你,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