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油哈哈大笑,那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所有的疲惫:“哈!瘦娃,小鼠,我可是想你们想得紧啊!”他轻轻拍了拍小毛驴的背,示意它停下,然后从鞍前的褡裢中掏出一包五彩斑斓的果干,像魔术师变戏法一样,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小鼠好奇地问:“小油,听说城里可好玩了,还有拐小孩的呢,是真的吗?你带我们去城里玩玩呗!”苏油笑着摇摇头,把果干分给大家:“城里也就那样,不过这些果干可是从城里带来的,你们尝尝。”
没一会儿,小毛驴的周围就围满了一大群孩子,他们有的拉着苏油的手,有的围着小毛驴转圈,欢声笑语洒满了这条回乡的小路。苏油心中暗自得意,看来他这个“孩子王”的宝座,还是稳稳当当的嘛!
随着小河的流淌,他们来到了一个宽阔的大河湾,这里是小伙伴们心中的乐园。记得以前,这里的水草青青,夏日里茂盛得能让孩子们踩上去,像是走在绿色的地毯上。但自从苏油去年告诉大家这种水草可以喂猪喂鸡后,这里的水草就被定期清理,成了村里的小小“绿色银行”。现在虽然是冬季,水草虽不再繁茂,却依然在水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一道清澈的山溪从湾子中心汇入小河,两岸竹林密布,青翠欲滴。他们沿着青石板路,穿过竹林,每一步都踏着历史的回响。当视野再次开阔时,一座古朴的庄子映入眼帘,那便是苏油魂牵梦绕的家——可龙里。
庄子前方,一口方条石砌成的大水塘静静地躺在那里,塘边围着雕花的矮栏杆,还有一座伸向水中的石台,方便村民们洗衣淘菜。水塘的映衬下,庄子更显宁静祥和。庄子四周,青瓦白墙的建筑错落有致,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越往中心走,建筑越高大宏伟,用料也越发考究。
毕竟,苏味道虽然被贬,但毕竟曾是宰相,用村里人的话来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的老宅和祠堂,即便历经风雨,依然保留着那份不凡的气度。
而这一切,对于苏油来说,都是那么熟悉而又亲切,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在这里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再往远处延伸,视线中跃入的是一幅幅生动的田园画卷。
泥墙与瓦顶交织的房屋逐渐变得错落有致,宛如散落的珍珠,镶嵌在广袤的田地、葱郁的林木、幽静的竹林以及连绵起伏的丘陵之间。这里,泥墙被岁月的风雨雕琢得斑驳陆离,竹墙则透着几分清新雅致,而茅草顶则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色的光泽,每一处都散发着古朴而宁静的气息。
祠堂宛如一位慈祥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前方,它的前方围绕着一片碧波荡漾的大池塘,池塘边几株参天大树如同守护者一般屹立不倒。其中,几棵黄橘树尤为引人注目,它们树干挺拔,树皮光洁如镜,枝头还挂着一些干枯的果实,这些果实是伯爷特意为苏油保留的,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温情与期许。
每当春风拂过,池塘边上那几株历经数百年风霜的老紫梨树便绽放出满树的梨花,花瓣洁白如雪,香气袭人,这便是苏油心中最美的春日风景。每当这时,他总会驻足欣赏,沉醉在这份宁静与美好之中。
而在池塘的左侧,一处新建的小院犹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片田园风光之中。小院以素木为梁椽,大门古朴典雅,规整的石柱与砖墙透露出一种别样的韵味。虽然规模不大,但在设计的精细程度和美观程度上,却毫不逊色于祠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到即将见到老伯爷,苏油的心情不禁激动起来,他加快了步伐,朝着祠堂的方向奔去。当他出现在祠堂门口时,只见老伯爷正坐在一张矮椅上,手中拿着竹丝,正在为一只簸箕收口。
见到苏油身着一袭白布跨襟厚裳,外罩青色柿子绫直裰,脚踏白袜绸靴,老伯爷不禁打趣道:“哟,这是哪家的翩翩佳公子啊?真是风度翩翩,气质非凡啊!”
苏油闻言,赶忙上前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老伯爷你别闹了,是我苏油回来了。”
老伯爷哈哈一笑,眼中满是慈爱与欣慰:“进城一趟,果然变得懂礼多了,这样才好嘛!对了,听说你得字了?”
苏油微笑着点头:“是的,嫂子给我拟了个字叫‘明润’,明允堂哥也觉得不错,所以我就用上了。”
老伯爷闻言,点了点头:“嗯,‘明润’这个字好啊!点灯的时候就是光明,烧菜的时候就是滋润,真是寓意深远啊!”
苏油一听,赶忙摆手解释:“伯爷你可别这么跟村里人解释啊!这个字其实是来自南朝刘勰的《文心雕龙?杂文》。刘勰在书中评价我们蜀地汉赋文宗扬雄时说道:‘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璅语,肇为《连珠》,其辞虽小,而明润矣。’这才是‘明润’二字的真正来历。”
老伯爷闻言,摸着苏油的肩膀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看来你这趟进城真是大有长进啊!还学会引经据典了!不过我还是觉得点灯烧菜来得更贴切一些!”
苏油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充满了对老伯爷的敬爱与感激。这时,小鼠牵着它那头憨态可掬的毛驴,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嘴里还吆喝着:“小油哥,咱家这毛驴大爷该栓哪儿呀?总不能让它跟祖宗们抢地盘吧!”说着,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老伯爷闻言,从祠堂的雕花木门后缓缓踱步而出,一脸慈祥却又不失威严:“小鼠啊,这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祠堂里供奉的是咱家的列祖列宗,哪能让这毛驴进来脏了地?你且去门口那棵挂满金黄色橘子的老橘子树上,把它拴好了,待会儿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