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湛一直站在原地等车驶远直至消失不见。
云冬子在车里转头,向后望了一眼。
回到家里,云冬子一屁股坐在西洋沙发上,十分沮丧,抄起茶壶倒了一大杯凉茶,咕咚咕咚往下灌,想浇一浇心里的烦躁。
她的父亲每日忙着公务和应酬,回来见女儿一脸苦大仇深无病呻吟的样子就来气,沉声问道:&ldo;冬子,你又怎么了?&rdo;
云冬子脑子里一团乱,闻言大声道:&ldo;父亲,我今天没接到表哥,我怀疑我被糊弄了!&rdo;
云东彦听她这样说,几步走到她跟前,背着手晃了晃,一脸的恨铁不成钢。&ldo;你看看你!兄弟姊妹几个,就你最不成器,让你去读书,你不耐烦,让你去学做事,你不认真。成天琢磨没用的,和你说八百遍了,咱们家和周家成不了事!你老挂念人家孩子做什么?别说咱们不结亲,就是要结,人家那孩子做学问的高材生,看得上你吗?!&rdo;
云冬子不服气,&ldo;谁不做学问?上个月教务处的先生还夸我呢!&rdo;
云东彦:&ldo;你捐了比款子,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说几句好听的,和做学问有哪门子关系!闺女,你是不是傻?&rdo;
云冬子被数落,提了裙子就要上楼回自己房间,云东彦道:&ldo;你回学校去,以后留校做做后勤,或者给你安排个其他什么合适的,好歹为教育事业出份力。&rdo;
&ldo;父亲,你为什么老是管我这么多?&rdo;
&ldo;我不管谁管?你老实在家呆着也行,偏偏又爱往外头瞎跑,别以为我乐意管你,依我看,早早把你嫁了,叫你丈夫管你去。&rdo;
当天晚饭,云冬子心不在焉地吃着小半碗米饭,父亲不理她,母亲叫她多吃点,她便意意思思地夹了几口菜。云东彦给夫人递了个眼神,夫人道:&ldo;冬子呀,我打听了,周家的表哥一回来就直接坐火车去北平了,呃,我还听说他家给他订了门亲在那边,他以后会在那边工作定居呢。&rdo;
云冬子刚好嘴里含着块肉,闻言恨恨地嚼着,一双眼闪亮闪亮,仿佛酝酿着什么招数。不经意间发现父亲正看她,马上垂下眸子,以防父亲发现她的心思。
云东彦虽评价云冬子不成器,但不可否认一个事实,云冬子很有名气,她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美女。云家未成家的孩子只剩她一人,来提亲的实在多得数不清,然而她才刚刚成年,不急着嫁,云东彦认为光一副皮囊何以津津乐道,他实在是想再培养培养这个女儿,别到了婆家丢人现眼。
云冬子换上学生装去课堂,没有涂脂抹红,十分清纯。先生正在让一位男同学阐述观点,那男学生也是十八九岁,意气风发的年纪,当着先生和同学们颇是一番侃侃而谈,有的谦虚好学的同学还边听边在本子上记下几笔。
课堂真乏味,云冬子如是想。好容易挨到这节课结束,同学们没有动,端正做好等着先生先出去,可先生在门口停住了,在和谁说话,背对着大家。片刻后,先生挪了挪身体,同学们看见和先生说话的人。那人文质彬彬,穿件深色长衫,架副眼镜,很谦恭地说着什么,是个绅士。
不少同学朝门外抻脖子,云冬子所在方位丝毫瞧不见外边,她见同学们都好奇张望,便起身走到两排座位中间的过道上,这下看清和先生对话的人。咦,十多天前在码头遇见的人,这又碰面了。
本要离去的授课先生转身回来,在教室前面站定,旁边是同湛。
&ldo;诸位同学,先前和大家说过要给你们安排外教先生,这位同先生,将暂代你们的外语课,我们欢迎他!&rdo;抬手鼓掌,同学们立刻跟着鼓掌。
&ldo;同先生的课不多,请你们珍惜,也请一定好好配合!&rdo;
当天下午,云冬子他们班上了一堂同湛的课。课堂上与其他课一样,师生都很严肃,不过同湛给人感觉比较温和,不似别的先生那么种威严。
云冬子手拄下巴,仰脸瞧着讲台,坐姿实在随意显眼,同湛被她牵去一分注意力,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停,云冬子突然朝他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