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纪时,咫尺天涯,天堑难越。
我挣开了纪时的钳制,默默从包里把电动车钥匙拿出来,钥匙轻轻扯动了包上的拉链,塑料撞击金属,闷闷的声音。我有些无力的看了他一眼,末了才回答:&ldo;我可怜你,谁来可怜我?八年前的结果放在那了,何必再来一次?&rdo;
纪时还是一如过去那么倔强,他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几乎无处遁形。面对他,我总无法做到坦然。
&ldo;回家去吧纪少,咱俩的事八年前就已经完了。&rdo;
&ldo;不是!&rdo;纪时固执的盯着我,几乎咬牙切齿的说:&ldo;如果早就完了!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一直躲着我!那么多次我一直找你!可你呢!为什么要和陈圆圆一起骗我!为什么要骗我说你去了加拿大,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去过多少次加拿大?我托人找遍了华人聚集的地方,没有你!根本没有你!出境记录是假的,机票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到处找!没头苍蝇似的,可你呢,就在我眼皮底下,却对我避而不见。&rdo;
我无言以对,风吹的我眼睛酸疼极了,我竭力将目光瞟向别处,可他却硬生生的把我脸掰过来与他四目相对。
我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他的声音激动到有些颤抖,他说:&ldo;越尹,这八年我都在后悔,我后悔当年轻率的决定。这么多年我一直想找你,读大学时候我爸妈在中间作梗,工作以后陈圆圆在里头放烟雾弹,可我从来没有放弃过,越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rdo;
我恍恍惚惚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眉他的眼,明明还是从前熟悉的样子,却觉得哪里都变得陌生。
我真想问问苍天,为什么一切都来的这么晚?
如果早一些,在我还没有绝望的时候,也许我有资本冲动,可我现在还剩什么?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在这个城市做最下层的人种,我有什么资格再谈爱情?
能活着,已是命运最大的恩赐。
我猝然看向他,有几秒几乎不敢呼吸:&ldo;放开我吧纪时,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何必再强人所难,我对过去不再记恨,也不想再去触碰那些回忆。一切都过去了,都忘了吧,对你我,都好。&rdo;
……
回家一路我都开着三档在走,电动车嗡嗡的行驶着,速度很快,冷啸的风像刀一样刮在我的脸上,耳畔反反复复都是纪时怆然的声音:&ldo;越尹,求你了行么,越尹,求你回到我身边来……&rdo;
眼泪终于忍不住,一点一点涌出来,润湿本已生疼的脸颊。
那些温暖的回忆,像电影里的片段一幕一幕变换着在我脑海里上演,那样飘渺,面对纪时的每一刻竟比着八年的时光还要难捱。我不敢再待,我害怕我再次沦陷。
纪时永远不会懂,我不恨他,我只是,经不起他再一次的离开。在人海茫茫中毫无头绪的搜寻他的背影,我真的厌倦这种日子了。
第一次已经足够让我死去活来,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折腾。
停好了车,在楼下花坛坐了许久,天空蓝得近似黑色,像英雄墨水泼了一样。零星的几颗星星伴随着清冷的月亮,银白的光越过残破的旧楼投she在我身上,我抬起手,张开五指,一点一点将无名指移到月亮的轨道上,看着那一截璀璨到刺眼的光华,我脑中一片静白,刹那间,仿佛时光倒转,纪时过去那些承诺还言犹在耳。
我自嘲的笑着,瞧,多美的青春,多疼的过去,和无名指上的血脉一样连着心。
坐够了,我拍拍屁股上楼,疲惫的回家,感觉整个人轻的像要飘起来一样。我妈做好了饭菜放在桌上,用纱罩盖着。见我回来,她漫不经心问我:&ldo;今天没加班怎么也这么晚?&rdo;
我没有回答,揭开纱罩,嚼蜡一般吃着冷饭冷菜。
她皱眉看我一眼,&ldo;还没热,急什么?没吃过饭啊?&rdo;
我没有多余的气力和她斗嘴,挥挥手道:&ldo;你别管我了,去睡吧。&rdo;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我也不想去猜想她心中所想,她是生我养我的亲妈,在她面前我原本就藏无可藏。
她拍了拍有些微皱的衣服,转身进了房间,关门前,她倚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ldo;越尹,今晚睡觉你枕头枕高点,别再做那些旧梦重圆的美梦了。你动脑子想想,纪家现在的状况,会不会接受你这样的媳妇儿。&rdo;
我机械的咀嚼着青菜梗,嘎吱嘎吱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发麻。
&ldo;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当我放屁,我吃多了才管你!&rdo;
说完,她狠狠的关上了门。
我一直没有抬头,也看不清她当时的表情,可以想象肯定是戏谑又鄙夷的。我早就习惯了,不心痛,一点也不。
她说的对,我和纪时,隔着的,岂止是八年的时光,破镜重圆,这词儿搁我身上就是个笑话。
纪时
酒吧里缤纷缭乱的灯影光怪陆离,我在沙发里瘫得跟摊泥一样,我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总之,一晚上来者不拒,喝到后头我有些上头,刘乃被我吓着了,两步上来就要抢我的酒瓶,最后是程阳拦着,他摆摆手,拿了瓶酒对我说:&ldo;我陪你喝。&rdo;
我们沉默的干杯,一瓶一瓶的灌倒胃里,到最后也分不出什么酒的滋味,只觉得胃里像有火在烧。
有时候觉得成熟并不是个好词,至少我觉得不是。
不再像小时候,有什么就能说,出了什么事干一架就能解决。对事业、朋友、女人,全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