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看着位上之人青黑的脸色,便知他又在怨了,想来又要别扭一阵,只得低头退出去将荀言请进来。
她比起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又消瘦了些,脸色都有些病态的苍白,&ldo;谢过公公了。&rdo;阿福却受不起她的礼,忙道:&ldo;这本是咱家的本职,只是王爷回来晚了,陛下必然是有些脾气的,可得担待些。&rdo;
荀言自是知道的,牧宸已经远不同于三年前,那个会扯着她衣角叫她&ldo;言哥哥&rdo;的人仿佛被一夜之间深埋,寻也不见。
推门进来,牧宸端坐在那看着什么折子,他长高了许多,已经比荀言高上一个头,由于刻苦习武,身板也结实了许多,眉眼长开之后剑眉飞扬入鬓,细长的双眼不怒自威,已经颇有帝王风采了。
&ldo;陛下,臣来晚了。&rdo;荀言长呼一口气,低头告罪。
&ldo;你原说五日,如今呢?&rdo;牧宸也不抬眼,&ldo;依照约定,朕早便可降罪珠王,你被捉个现行,亦可连带入狱。&rdo;
&ldo;然而陛下没有。&rdo;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淡淡的却总能激得牧宸炸毛。
&ldo;啪&rdo;,牧宸拍案而起,折子打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ldo;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忘了朕束发那年的事?&rdo;
荀言循声直接跪下,&ldo;不敢忘。但陛下既然允臣去了,何不听听臣的说辞?&rdo;
牧宸本来也不过是撒撒气,并未想治他罪,见她跪下,那瘦弱的身板更是心颤,&ldo;起来说便是。&rdo;
她缓缓用左手撑着地,右手缩着,站了起来。&ldo;陛下可知为何那年珠王坐山观虎斗,互不帮扶么?&rdo;
&ldo;自然是等胜负明了,再做行动,明哲保身。&rdo;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ldo;是也不是。&rdo;
吐出一口热气,她回忆这两日在珠王那边与他的对话。珠王是先帝四子,而瑞王是三子,对于当年排行第五的先帝来说,都是兄长,两人从小习武而先帝体弱习文,也算是兄友弟恭。后来单于氏叛乱,大魏败退,南撤之时先帝登基,两人被封王抵御外敌,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局势稳定之后珠王还兵权退回封地当个闲散王爷,而瑞王仍然驻守边疆并且接管了两人的兵力。
荀言去往珠王封地时,小院落花,溪水潺潺,假山倚木,好不惬意。
&ldo;不语怎有空来此?宸儿怎会放你?&rdo;珠王未及半百,白发未显,长衣宽袖,洒脱闲适。
&ldo;自是有些事想要请教王爷。&rdo;虽然对方散漫,她仍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珠王却笑,&ldo;你还是老样子,按照辈分,你与宸儿一样,你叫我一声徽叔叔便是,可你从小便是这样,也不知学的谁。&rdo;
珠王,名徽,牧宸幼年时是用徽叔叔、征叔叔叫的他们,大了之后便是叫三皇叔、四皇叔。
&ldo;你不用说我也知,想必是宸儿那听到什么风声,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将分封出去的王权都收回来了罢?&rdo;牧徽不在意地笑笑,招手让她过来,&ldo;这酒是当年宸儿出生时埋的,埋了十罐,今日便是开一罐也无妨。&rdo;
荀言平日里并不饮酒,酒量也算不得好,但是珠王话都说出来了,自然也是不好回绝,两人便斟上那么一壶,小酌起来。
&ldo;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为何我当年要还兵符退封地,为何三哥不在宸儿刚登基时逼宫而要在这般尴尬的时机,为何那一天我就在城郊外作壁上观?&rdo;牧徽笑着看她,从她的表情中也可知道自己说对了。
荀言低头,&ldo;王爷确实通透,小辈琢磨了几年,也未能明了。&rdo;、
或许不知几年,或许是几十年几百年,那无数次的轮回让她越来越困惑,尤其是当她明知几年后瑞王将反,看到瑞王那般亲切的态度仍是不解。
&ldo;三哥他,是个正人君子。&rdo;牧徽叹了口气,仰头一饮而尽,&ldo;你信与不信?&rdo;
&ldo;此话怎讲?&rdo;
&ldo;不如我说个故事罢,你们都不曾知道的故事。&rdo;牧徽清了清嗓子。
原来,大魏有五位皇子,除了二皇子较为平庸以外,各有所长。五皇子牧徇为皇后所出,故立为太子,但实际上这继承皇位之人并无定论。实际上北都陷落之时,他们父皇病榻缠绵之际立下的遗嘱是三皇子瑞王为帝,一则较为年长,二则牧征常年征战往后亲自领兵对抗单于氏也能保大魏不亡。然而因为南撤在即,牧征远在北境,最终众臣按下圣旨不表,而是拥立原本的太子登基了。
牧征曾怨过,但是为了大魏的存亡这也是必要的牺牲,他愿意为自己的家国继续驻守边关,而牧徇也并非得志小人,早便告予他圣旨一事,并允诺自己将传位与他,因为自己体弱本就时日无多。
&ldo;那为何?&rdo;荀言不曾听闻这一历史,她所知的都是史书的记载,以及父辈的口口相传。如若本来继承人就该是瑞王,为何又会将帝位传与年仅十岁的牧宸,并将不过二八之年的自己推上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牧徽笑笑,&ldo;五弟不是背义之人,但是他心疼宸儿,因为若是传位给三哥,三哥自然是容得了宸儿,其他人却不一定,何况宸儿年幼并无肱股之臣辅佐,若是他不为帝,不语,你还会在他身侧吗?便是这个道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