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总是很忙。
杜宇,模杰公司的男一号的模特,竟然在离彩排一个小时的时候消失了。文欢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骂人。秦周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点数晚上时装秀的一些服装,助理阿德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几件衣服明明有些毛病,也没有修改一下。
杜宇刚到公司的时候还是个大二的学生,老老实实地站在办公室里,红着脸,却假装自信地说:&ldo;我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rdo;。文欢当时在他的简历上写着:&ldo;模杰的未来一哥。&rdo;却对他说:&ldo;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用你。要选拔一下。&rdo;
五年过去了,当时说话会脸红,任文欢打骂也还摆着笑脸的杜宇,如今也懂得,用自己的本钱和公司,和文欢,谈条件了。
下午三点,距离晚上的演出还有6个小时。
&ldo;他妈的,杜宇明明知道我得罪不起这个客户,他还放我鸽子。&rdo;文欢从椅子里站起来,在办公室里绕圈。
&ldo;他未必是故意的,大概是病了,或者,有什么急事也不一定。&rdo;
&ldo;我呸,他分明是在跟我拗呢!&rdo;
&ldo;拗什么?&rdo;秦周明知故问,她知道文欢和杜宇的关系。
秦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文欢还在讲电话:
&ldo;他叫什么名字……杨榛……我记住了,让他马上到我公司来吧!&rdo;
秦周把挑出的几件不太合格的衣服,交给阿德,吩咐他把服装再检查一次,然后送去熨烫,&ldo;六点彩排以前一定要弄好。&rdo;她再三强调。
&ldo;我晚上不能赶过去,就拜托你了。&rdo;
秦周晚上要替文欢去争取一个大客户,刚从纽约回来的华裔女设计师,王雪枫。据说好莱坞的明星想穿她的衣服都要预约,还未必能成的在停车场,接到文欢的电话,她的心情好象还不错,
&ldo;我查过王雪枫,她对见过的几间公司都不满意,她等的,就是象你这样的人。&rdo;
&ldo;我是什么样的人?&rdo;
文欢在电话里坏笑:&ldo;你见过就知道了。&rdo;
秦周开着车,绕着城转。
和王雪枫的见面可以用&ldo;愉快&rdo;来形容。那是个冰雪聪明,没有丝毫生意气味的女人。就象文欢说的,她等的就是象秦周这样的,不会谈生意,只谈文化谈作品的&ldo;干净&rdo;的人来合作。
秦周把头探出车外,天上的是个满月。已经十五了吗?出去透透气。她把车停在南俊路口的一个停车场,拎着手提包沿着马路走。南俊路边的树木都不是很高大,路也不宽,茂盛的树冠在空中交错着,枝枝叶叶在春天温暖的空气里亲密接触。秦周抬头寻找着月亮,枝叶间只有雪白的光错落洒下来。
一个身影从后面赶了上来,经过秦周,想要拦住刚刚开动的巴士,可还是晚了。那个男子于是站在车站的站牌下面,等着下一辆公车。他很高,很瘦,头发挺长,穿了一件白衬衫,背着画板。那个画板让秦周想起了什么,转头寻找:果然在前面不远就是她上次买画的地方。
&ldo;日出&rdo;,原来这里叫&ldo;日出&rdo;。
秦周在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白衬衫的男子。车站在一个高大的凤凰木下,他还是那样安静地等车,风从他宽大的白衬衫间穿过,背影沉静得如同一缕月光。
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
推门的风铃声引起了店里工作的小女孩的注意。她从一丛植物中站出来,有礼貌地微笑着:&ldo;您好。&rdo;
秦周点了点头,&ldo;我想问一下,这里的一位叫……&rdo;她停下来,想了想那个写在纸签上的名字,&ldo;许……&rdo;
女孩子笑了:&ldo;你是说阿言?许承言?&rdo;
&ldo;啊……是……许承言。他有什么新画吗?&rdo;秦周小小地尴尬了一下。
&ldo;有啊,他刚刚拿了一幅画过来,我刚刚挂在楼上!&rdo;女孩子带着秦周上二楼。&ldo;您一定是很喜欢他的画吧?不久前您还买了他的另外一幅。&rdo;
她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这次的画,叫做&ldo;月亮的左边&rdo;,是一幅月光,明亮得如同今晚一样的月光。秦周喜欢的是,在月亮的左边,有一颗很沉默,很黯淡的小星发着微茫的光。在雪白的月光里,那几乎是微不足道的。他明显并不想让每个人都意识到这颗小星的存在,把它画的那么隐隐约约,若有似无,可是秦周看见了,并且被这颗小星轻轻感动着。
&ldo;你们每天都开到这么晚吗?&rdo;付帐的时候,秦周问,墙上的钟显示着11点。
&ldo;一般都是到晚上九点的,可是,今天因为约好了阿言过来交画,你来的时候,他刚刚离开。现在我们也要打烊了。&rdo;
秦周拿着画出门,月光下只剩凤凰木高大孤单的影子,白衬衫等车的地方,穿梭的晚风带来远处蔷薇花的芬芳。许承言,这个名字也带着夜的香气,在秦周的心里,淡淡氤氲着。
第二章
文欢走到窗前,杜宇的背影正好从楼下经过。
昨天晚上的彩排,他匆忙赶到了:到了最后的时刻,他还是没有舍得给文欢难堪。可是,文欢却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晚上的表演由杨榛上。
今天早上,她看着杜宇一夜未眠的面孔,看着他红着的眼睛,憔悴的脸,看着他绝望地问她:&ldo;你到底要怎么样?&rdo;的时候,她没有预料中的得意,相反,她的心,生生地,抽痛着。
可是文欢毕竟是和秦周不一样的,她既不让感情左右自己,也可以顶着疼痛的心,用冰冷的声音对杜宇说:&ldo;我没有要怎么样,玩够了就分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