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薛家的人,三姐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琉璃厂的书肆,预备选几本闲书送于宝玉。
既然要送礼,三姐就去了最大的那间书肆,她近来也自诩半个文化人,可谁知店中的小二打量她的装扮,硬是推荐了几本江湖侠客四处打打杀杀的小说,被她拒绝之后,又卖力推荐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话本。
三姐只好问他:“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在何处?”
那伙计这才止住话头,将她带到里间的书架,这些大部头正经读书人家都有祖上传下来的带批注经典,一些贫寒学子更是得手抄,三姐心底并不很看重这些,也无时间耗费在抄书上,便挑了几本家中没有交给小二包起来,又道:“我自己转转,你不用多说了。”
三姐耳边清净下来,一排排书架看过去,与应试有关的书籍自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纸张自是上等,字迹清晰可见。再有畅销的小说话本戏曲唱本,印刷差些也无妨,薄利多销。更有刻印精致的名家书贴碑文、佛经历书等,琳琅满目,看的人眼花缭乱。
她左看看右翻翻,自己先消磨了不少时光,眼看着快到中午,忙挑了两本讲述各地风土人情,既有趣又能学些东西的不算闲书的闲书,安慰自己这些不会带累了宝玉正经的课业。
三姐只买了七本书,就将自己月余的收入都付出去了,不禁暗自咋舌,想到回去告诉了老娘,她又要唠叨。
那伙计看她出手大方,也以为是个财主,又殷勤问要不要送上府里去,三姐心有余悸不再同他讲话,自己接了书,提着剑往宁荣街去了。
她去的急,心中一时忘了这等人家的门也难进,最后搬出宁府珍大奶奶妹子的身份,那几个门房才道宝二爷一直在园子里。
三姐往日也听说过荣府为娘娘省亲建造的大观园,别的一概不知,那晓得宝玉住哪?只好问清了路,往那边去了。
这次可巧,她刚到门口就碰见茗烟从里头出来,要不然想进去也难。
茗烟见了三姐,要不是她先叫了人,还有些不敢认,“姨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也没什么事,宝二爷可在家?”三姐看左右无人,索性直说了。
茗烟答道:“姨奶奶,真不巧,二爷去赴北静王的约,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三姐看眼天色,只好将东西交给茗烟,“这事我送二爷前些日子帮我找师傅的谢礼,你悄悄的交给二爷便是,等二爷得了空,我再来谢他。”
茗烟连连应了,摸出是书,因问道:“姨奶奶给的是什么书?要放在外头书房里还是送进去?”
“讲地理人文的,随你放哪都行。”三姐又叮嘱几句别弄丢了,才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家走。
回到家果不其然又被尤老娘说了几句,三姐便拿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糊弄她:“听说桂花夏家想给她家里姑娘找个女夫子,妈你说我可能选上吗?”
尤老娘成功被她转移了话题,“夏家可是皇商,京城中也算数得着的大户人家,你又没正经读过书,人家岂会要你?”
打击完三姐,她又说:“我家的女孩也是精心养着的,何必去给夏家姑娘做劳什子夫子,我可听说那姑娘不是个好缠的人,你可当心被她欺负了。”
“这种消息妈是从哪听说的?她家下人传出来的?”
三姐在外行走也没听说过夏家小姐的消息,顶多知道桂花夏家当家的老爷没了,唯有奶奶带着姑娘过活。
尤老娘支支吾吾,说不出消息来源,反被三姐抓住,劝她再别说外人闲事。
从家中脱身出来,三姐倒真去了夏家的铺子,向掌柜自荐说要当姑娘的先生,也是撞一撞运气,再看她家如何行事。若是行商严谨,来做个账房或是镖师也可。
三姐出门打工,旁人见是个女子,总要冷待一二,再有胆子大了,调笑之语也不少,此次登门她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不料那掌柜看了她一眼,竟然客客气气请她坐下,又道:“稍等。”
他自去了内堂,三姐坐了不一会,便见帘子后转出一位富贵夫人,几个丫鬟并掌柜的跟在身后。
三姐便猜这位就是夏家的当家奶奶,也就知道这位掌柜为何丝毫没有怠慢,她一边感叹自己的好运气,一边福身道:“太太好。”
夏太太见是这么个干练标志的美人,心里先满意了几分,道:“我才说要给女儿找个师父教些东西,可巧你知道了,不然这等品貌我何处寻去。”
三姐便谦虚几句,同她来到后堂,先说了姓方,又向夏太太介绍自己学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乃至律法契约的成果,甚至当场写了一副字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