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气极,只是天家不同,但诛九族是要的了?
他很失望,他以为只单纯为事来求情,即便不是求情,参奏下现状也便罢了,谁成想,十几二十人,反奏起了张鹤龄的弹章,一桩桩一件件,若不是他皆是清楚,他都快相信了。
枉他心底里暗自都想好了说辞,全无用场,一番奏劾,更让他气愤。
陈准注意到朱佑樘的神色,不禁躬身低声道:“皇爷,这些御史、言官一向如此,切莫为此生气,气坏了身子。他们说的事前面的已是盖棺论定,唯独是昨夜的事尚……”
朱佑樘缓了缓气,微微点头。
接着他目光淡淡的瞥向文官之列的前面,内阁三位大臣,督察院及六部堂官之处。
参劾的都是6、7品的小官,他现在只想知道,这些大员们是何想法,是不是亦要借这一次,或者本就是他们组织的一次,要再让他退一步?
特别是戴珊,不但是督察之首,更是被张鹤龄所抓之人的父亲,他格外想听他怎么说。
只是,无论朱佑樘的目光怎么看,几位大员皆是低眉顺眼,仿佛没有看到这么大的动静一般。
朱佑樘顿时忍不住心头一股火气再次上涌,他环视了一圈御阶之下的百官,再一次的感觉到,他这个皇帝是孤家寡人,竟然要他直接应对这些小臣。
深吸一口气,朱佑樘便待点名。
正在此时,只见一名中年官员从班中出列,朱佑樘把话咽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今日还有多少事情可发生。
出班的中年官员被一道道目光注视,心中有些虚,当过知县,做过府丞,从刑部主事再到员外郎,事他自问做过不少。入朝之后,他继续干着实务差事,一直规规矩矩。
像这般朝会之时御前奏对,从未有过,但谁叫自家儿子拜托的呢。
五十多岁的人了,儿子是他的骄傲,亦是他的寄托和希望,别说是说事,即便真干什么,他也干了。
念及此,他心里不由定了定,行至御阶之下,他躬身拜下,奏道:“启禀陛下,臣刑部员外郎刘凤仪有事启奏。”
“刑部?”
朱佑樘连刑部尚书白昂都不想看,直接念了一声,问道:“你又是要参劾何事?若是和他们大同小异,便一边站着吧,无需再奏!”
刘凤仪赶忙回道:“启奏陛下,臣不弹劾,刑部乃司法之地,只讲事实证据,定案理刑,不讲风闻言事!”
“你倒是清楚!”
朱佑樘轻哼一声,眼神锐利的扫过阶下的十几人后,视线再次投向了六部大员之处。
周经心中发苦,白昂倒是稍有些意外,刘凤仪他有些印象,是个踏实干实务的人,没成想闷不吭声也能说出体面话。这话说的不差。
“那,你是要奏何事?”
感觉陛下的语气尚可,刘凤仪的心定了下来,他恭敬回道:“回禀陛下,臣所奏之事是小事,本无需在御前面秉。但因其多少涉及先前诸位同仁所参奏寿宁伯之事,臣之犬子与诸位同仁所弹劾之中的一事有些关联,因而臣不得不打扰圣听。”
“陛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刘凤仪简明扼要,但也有条有理把昨日街道上的事奏了个清楚,没有添油加醋,亦没有擅加猜测,只是讲事实过程。不过,说到之家儿子被打之时,情绪难免有些起伏。
朱佑樘听完暗自点头,原来被打书生的父亲还是个5品官。
他不由看向身边的范亨,范亨会意,赶忙低头轻声道:“皇爷,刘员外郎所言皆是属实,未曾多增一语。他的儿子正是当事的那名书生,名唤刘龙,且……书生刘龙是弘治八年顺天府乡试第二名举人!”
“嗯?”
朱佑樘眉头一皱,深深的看着范亨。
范亨心里暗苦,更是一阵害怕。
这叫什么事,何必要留这个小心思,稍微模糊下身份而已,没想到这个刘凤仪真敢朝会上出来直接说对。
他赶忙解释道:“皇爷,刚之前奴婢向您汇报,是叙述整个过程。事情的关键是寿宁伯的定判,书生之处只是小事。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请陛下降罪!”
朱佑樘不想再问,事实情况他大致也猜到了,不由让他心中一阵不舒服。
此时不是想此事的时候,既然刘凤仪说的属实,那今日正好说道说道。
朱佑樘暗忖,接着直接点名道:“谢爱卿,你是阁臣,亦兼领刑部法司,你来说说看,他们所奏之事,何如?”
原本打定主意了,静默以对,因而,几位阁老和大员们都未有理会陛下方才的眼神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