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姑娘又劝了一阵,却始终劝不动她,最终只得答应了晚上月亮升到村口大槐树上方的时候,就来接应她。
回到家中,云朵心里惴惴不安。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还是觉得此事不妥,爹娘都没在家,云落去陪大嫂,只有云海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石匠雕石头。
“云海,你不是一直想买一块好皮子,做个结实的弹弓么,刚才,我见镇上的货郎在村口呢。”云朵朝着窗外喊了一嗓子。
云海马上站了起来,转身去卧房拿了一个铜板出来:“你怎么不早说呀,能不能吃上烤麻雀,就看这块皮子了。”
云海飞快地跑出门去,家里就只剩了两个人。云朵走下台阶,心情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在家里住了几天的男人,可她觉得,大石匠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他应该最了解刘四的想法,问他应该没错。
姑娘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手,都快攥出红印子来了,一点儿一点儿地往这边蹭,忽而抿一抿红樱桃一般的小嘴儿,忽而又叹上一口气。
“妹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啊?你说吧,我听着呢。”大石匠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面色有些纠结抗拒,身子却又分明在向自己靠近。
这样娇羞的姑娘,让他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稀罕个够。
可是他不能,他必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展现出沉稳大气的模样,去帮她解决问题。
云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把心里话跟他讲一讲。虽说这个大石匠在自己家里住了不到十天,可他身上有一种沉稳的力量,让人发自心底的信任和依赖。
莫说是今日爹娘不在家,即便是他们在家,云朵也不敢把朱丹的事告诉他们。如果跟他们说了,以他们的古板性格,肯定要去告诉朱丹他爹,保住朱家的名声。
“鲁二哥,我的确有件事想同你讲,可是,又怕你……又怕你笑话我。”云朵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注视着他的嘴角,看他有没有笑。以前没注意过,今日凝神瞧着他的嘴巴,发现他的嘴唇不薄不厚,有棱有角,下额线条分明,下巴刚毅有力。
“瞧你说的,我怎么会笑话你呢,你有什么为难的事,就跟我说说吧,我帮你分析分析。”
大石匠怎么会笑呢,自己心爱的姑娘第一次主动凑了过来,神情紧张地想跟他说几句话。他是绝对笑不出来的,因为心里已然咚咚咚地跳成一团。
云朵见他一片真诚,这才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有点出格,我拿不定主意,又猜不透你们男人的想法。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个姑娘与你青梅竹马、心心相印,可是,却……”
终究,这个男人与自己并非十分熟悉,云朵还是有些开不了口。
可是,鲁铁杵眉心一跳,心里却慌乱起来:莫非,她有一个青梅竹马、心心相印的人?
云朵使劲攥了攥小粉拳,给自己打气,想着既是开了头,干脆一股脑说出来算了。
“那姑娘被父亲许给了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当填房,她不愿,想与你远走天涯,若你就是那男人,你会答应吗?”
大石匠慌乱的一颗心渐渐安定下来,看来,这不是发生在云朵身上的事。在她家里住的这几天,他已然看明白了,云朵的爹娘对她极为疼爱,她家也不是那种揭不开锅的日子,只不过颇为节俭罢了。她爹娘是万万不肯把她定给一个五十岁的男人当填房的,看来她说的是旁人的事,或许就是刚才,来找她的那个姑娘拉着她去的那一家吧。
心里踏实了,鲁铁杵开始有条不紊地帮她分析:“若是我,我绝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不去姑娘家堂堂正正地提亲呢,反而要做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这不是让姑娘一辈子抬不起头么。难道以后再也不回娘家了?”
“鲁二哥,你们那里没遭灾,你不知道穷苦人家有多难。他家日子本就不好过,这两年没收成,寡母又病了,哪有彩礼去提亲呀。若是能堂堂正正地做人,他们也不会冒这个风险呀。”云朵解释道。
鲁铁杵把旁边的小板凳拿过来,给云朵放下一个,自己坐了一个,想跟她推心置腹的聊一聊。
“妹子,我虽不认得你说的这个男人,但我觉得他是一个没有担当的。既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等着他迎娶,怎么能在灾荒年里懒在家中呢,走出去,去县城、去州府,总会有挣钱的地方,又不是全天下都遭了灾。等到现在姑娘家里穷的只能卖儿卖女的时候,他却连彩礼钱都拿不出,我觉得,这样的男人不嫁也罢。”鲁铁杵满脸诚恳。
云朵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鲁二哥,眼下已经这样了,男方没有彩礼,不敢上门提亲。姑娘又被逼到了绝路,似乎只有远走高飞这一条路可走了。我知道这样不好,可也劝不住她,她让我们晚上帮忙接应一下。我若去了,怕日后背她父兄责怪,也害了自己的名声。可是我若狠心不去,她是我从小到大的好姐妹,我不忍心看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呀。二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云朵一时情急,把“鲁”字落下了,只叫了一声“二哥”。
鲁铁杵心中突突两下,一颗心狂放地蹦了老高。即便她还没有喜欢上自己,可是已经有信任和依赖了呀,这一点小小的进步,足以令他整晚激动地合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