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漫不经心地转了下手里的笔记本,一双漆黑的瞳孔平静又冷冽,睨了前方的人一眼:“她可以。”
“什么?”陈星海怀疑是自己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
祁越眼皮微低,目光带着一种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不紧不慢道:“我说宋书音能考上京大,你就不一定了。”
陈星海无语地呵了一声,一股气堵在胸口出不去。他们这届公认最有可能进入集训队的就是他了,几天后就要去参加决赛,就算今年差一点,明年也肯定能行。
现在祁越说宋书音可以他不行,真是笑死人了……
周五傍晚,宋书音看了眼时钟,准备离开学校。
这两天都是和之前一样,祁越带着她在教室学习,没有再去上竞赛课。
她将几本教辅装进书包里,拉起拉链,正要背上身的时候,书包肩带突然啪的一声断了,手上的重量将她的身子往下一带。
祁越正好这时从后门进来,长腿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拎起她的书包往桌上一放,语气有些焦急:“没事吧?”
宋书音揉了揉纤瘦的手臂,肌肉好像有点被拉扯到,不过没什么大事,抿着嘴巴摇了摇头:“没事。”
她现在忧虑的是,书包坏了她该怎么把书装回去,早知道就不装那么多本了,书包肩带之前就断过一次,她自己拿针线缝起来的,今天书多装了些,就承受不住重量了。
祁越没什么犹豫,很干脆地将自己挂在课桌侧边的书包拿起来,放在桌上,直接道:“用我的。”
他的书包里没装什么东西,平时就放个耳机充电器什么的,不用也没什么关系。
两个书包被放在一起,宋书音这才发现他们的书包款式几乎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上面那个白色的logo,羞耻感顿时从内心深处爆发开来。
她和祁越的书包自然不可能是同款,这个书包是她刚上初二时候买的。
初一的时候她背的是小学学校统一发的书包,上面还印着“泉溪小学”四个大字,泉溪就是她一直住的城中村。
初中的同学们虽然不像文中的同学家境如此优渥,但也是买得起一个新书包的,所以可想而知,她背着这个书包走在初中学校里,是有多异类。
敏感的自尊心和羞耻心让她想换掉这个书包,非常非常地想,但不行,因为家里没有钱。她提过一次,然后被奶奶拿着藤条抽得四肢全是淤青,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和别人比较。
后来,这个用了七年的书包肩带断了,比起自责,她感觉到更多的是自己松了一口气,回家后拿着奶奶从饼干铁罐掏出来的五十块钱,去村里的书包店买了一个黑色的新书包,抱着新书包躺在床上的那刻,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个黑色的帆布书包从她刚上初二陪伴到她上了高中,她很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开学,不会再重现初一时尴尬场面的她内心轻松地走进高一十五班,但这份轻松没维持多久,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当她再次走进班级时,她面对的是班里同学故作夸张的惊讶。
“哇宋书音,你背的书包居然是圣罗兰的。”
“你什么时候买的?在哪里买的?”
“这个双肩包也太漂亮了吧,我之前就想买,但我妈不让说太贵了,你真有钱。”
她忽地懵了,她不知道圣罗兰是什么,这个五十块钱的书包比起他们几百块钱的名牌书包根本算不上什么。他们怎么会说她的书包贵,她有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脑袋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偷偷地拿起手机,打开流量,茫然地在浏览器上搜索“圣罗兰书包双肩包”,页面一转,出来的价格让她吓了一跳,商品图下方几千上万的价格,让她无力再对比哪一个双肩包最像她这个。
她顿时明白了刚才别人那些话的言外之意,他们觉得她是因为虚荣,所以故意买了假货。初中的同学不认识什么奢侈品,但文中的同学知道。
她拼尽全力地解释,但在别人看来只是谎言被戳破后的狡辩。
当天回家,她想尽了各种办法,用橡皮擦,用风油精,用洗洁精,最后终于将上面那个白色的logo磨掉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出来,上面曾经印着名气那么大的品牌名。
回想起她买这个书包的初衷,她不过是想不当那个异类,想和别人一样,成为多数中的一员。
她只是想融入大海,做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滴水,却没想到自己其实是一滴墨。
直到今天,她都不知道这款双肩包的价格是多少。但她知道,祁越不可能和她一样,买几十块钱的假货。
仔细一看,两个书包的差别其实很大,她的那个明显布料针脚要粗糙很多。
她有些无处遁形,不知道擦去了那个标志性的logo后,祁越有没有认出来,她这个书包,其实是他那个的仿制品。
见女孩一直不动,祁越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干脆一把拉开书包拉链,将里面的书本文具挪了个地。
宋书音见状,急忙地想要阻止,掌心握住他劲瘦有力的小臂,反应过来后,耳根烫得不像话,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我这样可以的。”
她将自己的书包扯过来,尽量地用自己的手和身体遮挡住它,不让祁越看到它的全貌,也不知道这样掩耳盗铃似的自欺欺人有没有用,但还是想尽量维护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