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偏殿,皇帝正与三朝老将武城商量着出兵一事,对于宫外的动静毫不知情。
“他领的那一万兵马倒不是什么大事,凭它再精锐也抵挡不住我军洪流,怕就怕语王真的跟北漠连成一手,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麻烦多了,恐怕是一场持久战。”
听完武城的话,皇帝的脸色越发阴沉:“武将军,你与语王交情匪浅,曾数度并肩作战,依你看,此事会不会还有转机?”
武城知道,皇帝这是心软了,面对这个他六分忌惮四分骄傲的儿子,终究还是纠结的。其实从内心来讲,武将军对此事也并不全信,尽管证据环环相扣、纷纷吻合,可他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只是之前孙女武悦君参选语王妃,堂堂名门将士的后人肯拉下脸去做妾室,却被孑语公然拒绝了,这件事一直让武老将军耿耿于怀。然而仇恨是最能遮蔽双眼的,心中的不快让他对脑海中那若隐若现的疑虑视而不见。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故作思考道:“微臣虽然震惊于此事,可从桩桩件件上看来,似乎……”
皇帝扬了扬手,“好了好了,不问也罢,朕只当没养过这个孽子!”
“皇上保重龙体。”武城心中有几分叹息的同时也有几分得意,叹在北孑从此少了一位智勇超群、气魄出众的领袖,而得意,则得意在孑语为他的不近人情付出了代价,如果当初他娶了自己的孙女为妻,眼下无论说什么他也会拉语王一把。
“你先退下吧,明日绘好了战图再和其他三军将领一起来见朕。”
武城作了一揖,缓慢的退出大殿。出宫的路上,他不断想起语王过往的种种风范气度,以及曾经与他并肩在马背上的情景,迎着寒彻心扉的冷风,他不免有些内疚。
还差最后一条长廊就到宫门了,可武城却在这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清晰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刀剑相交的声音,连同混杂鼎沸的呜呼声。他心下一惊,暗叫不好,之前那隐隐约约的疑虑似乎在一瞬间炸开了。
“来人哪!来人哪!”几名侍卫屁滚尿流的从外奔了进来,卯足了劲大声通报:“太子举兵造反了!”
哐当一声,武城手上把玩的两个白玉核桃齐齐落地,滚出了一丈多远。他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几步,幸亏随从及时扶着才没有摔倒在地。
“将军,太子怎么会造反了?谁跟他造的反?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愣愣的看着提问的随从,这些问题好似一串线索让他瞬时间幡然醒悟,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
“哎!”武城重重的拍了一把大腿,悔恨至极。
“按理说这都攻到围墙外了,三军将领应该知道动静赶来救援啊,怎不见张将军和李将军他们前来通报?待末将前去查看一番!”随从说着向外跑去。
武城瘫坐在地上,远远望见宫门外的夜幕被火光印红,心中一片哀凉。待回过神之后,他踉跄的往回跑去,一边跑一边叨念着:“错了错了!全错了!”
太子带着三军很快就冲破四边宫门,宫内禁卫军毫无防备,几乎不用见兵戎就被制服。太子一行横冲直撞,转眼便逼到了皇帝的寝宫。
“孽子!”皇帝龙颜大怒,却不禁有些颤抖,眼看着太子拉拢了三大军营,皇宫也里里外外被包围控制,基本上大势已去。
“皇上!咱们错了!这一切都是太子的阴谋!”武城带着哭腔悔恨道。
皇帝早已神思在外,呆若木鸡,是了,一切都是太子在捣鬼,语王造反根本无中生有,这一切是太子早已布好的一个大局!他利用自己一直忌惮语王的心理,让心中那杆丈量人心的秤砣失了衡,从而跌入圈套。
吱嘎……大殿的两丈高门被幽幽推开,太子一抖龙袍出现在皇帝面前。
“父皇,夜深了,您该回寝宫休息了。”太子开门见山,阴险的笑意让整座宫殿都充满寒意,“这剩下的奏折,就让儿臣来代劳吧。”
“你这个逆子!”皇帝跌跌撞撞的从龙椅上冲下来,指着太子鼻尖骂道,“你、你竟敢造反!造你父皇的反!”
太子轻巧的挡开他的手,径直绕到皇位边上,居高临下道:“古往今来,皇家一向重君臣、轻父子,这个道理父皇应该明了的。”
“朕已经给了你太子的位置,你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太子?”他冷笑了几声,“你给了我一个空空荡荡的太子名分,同时又将军政实权给了三弟,让我们鹬蚌相争,你好坐享太平!这些年来,你始终精打着算盘,表面上不偏不倚,实际上根本是在刻意制造着我和语王之间的利益冲突,让我们相互牵制、分庭抗礼。你这些手段,又何曾投入过父子亲情?”
“朕……”皇帝悲愤之余,却无言以对。
“你既然日日都在做着防备,那儿臣今日之举也是顺理成章的了,否则岂不是让父皇这么久以来都白白担忧了?”太子仰头大笑,气焰十分跋扈。
皇帝跌坐在木椅上:“你这样逼宫就不怕遭后人诟骂?而且……而且语王若是知道了你的行径,定不会善罢甘休!”
“后人?后人只会管有没有太平盛世,至于皇位更迭不过是茶余饭后的几句闲谈罢了。本王只要是个好皇帝,于百姓于社稷有利,后人只会把我今日之举看作是’当仁不让’。”太子漫不经心的捡了几本奏折过眼,“至于三弟……父皇以为三军为何会追随我包围皇宫?”
皇帝愣了一愣,心下凉透大半。
“本太子今日逼宫乃是为了从父皇你手下营救惨遭诬陷的语王,就算有朝一日他回来了,也不好向自己的救命恩人兴师问罪吧!”
武城在旁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心下早已理清了来龙去脉,他不禁忏悔万分,若不是自己为一点私利计较,他定不会如此草率含糊,也就不会铸成大错。都怪自己老糊涂了!
“父皇,如果儿臣的解释还让您满意的话……就请动笔拟写诏书吧。”太子使了个眼色,随从便取了纸币送到皇帝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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