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忠志亲随们虽然有些惧怕那大汉的巨斧,但是一看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便壮着胆子嗷叫着又冲了过去。
情势骤然危急,蓦地,只见那手持长弓、脸se蜡黄的汉子,拉起满弓,“嗖…”的一声,一支长箭钉在田忠志脚前不及三寸的地方,田忠志看到那箭头溅起一阵尘土,箭尾兀自晃动着。
紧接着,那脸se蜡黄的汉子又搭起弓箭,田忠志看到那在朝阳下发出闪闪寒光的箭簇直对着自己的面门,他的身子顿时哆嗦了起来,额头的冷汗一滴一滴接连渗出。
田忠志本是柔远城内的富户,年前通过镇遏使府衙的管事,把自己的大女儿献给贪财好se的柔远镇遏使张怀德为妾,之后他又捐出了大笔的财物上下活动,这才混了个副将的职,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看着冷冷地对着自己的箭簇,他尖声叫道:“退下去,都退下去!”
张宁用手擦了擦被刀柄打出血的嘴角,忍着痛呲牙咧嘴地说道:“浑鹞子,你们怎么来!”
那彪形大汉闷声道:“这里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我和安永成又不是聋子,咋会不知道呢?”
“刚才是谁打了宁哥儿,给我滚过来!”他手持巨斧瞪大双眼,拖着受伤的左腿上前一步吼道。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张宁刚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呆在他身旁的两个人就是浑鹞子和安永成,不知道为什么,张宁一看到他们就感到很亲切,也许是因为身体原主人遗留的一些信息吧。
据浑鹞子所说,张宁醒来之前已经发热昏迷了三天三夜,张宁刚开始对这个世界毫无了解,怕他们两人起了疑心,于是张宁便借口说长时间的发热把自己脑子烧坏,自己好像得了失忆症,过往的一些事情都记不得了。
听了张宁这么说,浑鹞子和安永成对他的病情很是担心,于是把他们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和张宁说起,期望他能够记起些什么来。
从浑鹞子和安永成的言论中,张宁得知自己霸占了身体的这个死鬼,从小被寡母拉扯大,只不过自己的寡母也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张宁和混鹞子、安永成从小就在伊吾城一起长大,而后被征入伍进入了游弈营,最终张宁还成为了一名游弈使,也就是归义军伊吾军队的侦察兵头领。
据浑鹞子说一个月以前,张宁领着一队游弈,到回鹘人的地盘刺探消息,由于张宁对敌人的踪迹判断失误,导致游弈队伍被回鹘人的大队游骑追杀,游弈营损伤惨重他们三人拼死得以逃脱,却都受了重伤。
剿杀了归义军的这队游弈后,回鹘人又顺便屠了沿路的数个汉人村寨。
对此柔远镇镇遏使张怀德怒不可遏,可是他又没有胆量对回鹘人展开报复,最终把这件事归咎于张宁的判断失误,本想把拼死逃回来的张宁、浑鹞子和安永成三个斩首示众,后来在几名幕僚的劝阻下免了他们的死罪,把他们赶到成立不久的烽火营去守烽火。
先前在游弈营的时候,浑鹞子以勇猛著称,而安永成则以箭术见长,那脸se蜡黄的汉子就是安永成,不过他们两人现在身上的伤都还没有好透彻。
此时的安永成正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虽然发出如风箱般“呼哧、呼哧”的声响,但是他手上的箭矢却是纹丝不动,始终冷冷地对着田忠志。
从他那镇静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可以看出,只要对方敢乱动一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用箭矢贯穿田忠志的胸膛。
张宁冷冷地对着身体有些哆嗦的田忠志说道:“我这两个兄弟的脾气不好,田副将你千万莫怪。”
“不怪,不怪。”看着那闪着寒光的箭镞对着自己,田忠志觉得好像被毒蛇盯紧一般,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呢。
“不怪就好,只不过我不希望我们以后还会出现点什么意外,我这两个兄弟都是粗鲁人,别看他们现在一个腿脚不便,另一个受了些许内伤,可要是真的惹恼了他们指不定就是谁的人头落地,死在他们手上的回鹘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再说了,田副将你私占屯田的事,也并非完全没有人知道。”
田忠志的双颊通红,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却又不敢说出什么来,只是把双颊憋得更加的通红,配着他那苍白的嘴巴,这情形说种不出的诡异。
见他如此,张宁便轻轻地朝后挥了挥手,安永成收起了箭矢随同浑鹞子一起,跟在张宁的背后转身便走了,那叫张景球和林忆君的两个家伙见形势如此也赶紧快步跟上。
看着张宁他们渐渐走远,田忠志这才有点回过神来,有些恼羞成怒道:“反上天了,反上天了,看我明ri奏明…奏明……”他嘴巴哆嗦着却再也说不什么东西来。
自己献女儿、花钱财想要换取的不过是个使唤人的爽劲,何曾想到居然会被自己的下属侮辱,还要告发自己私占屯田,张怀德那家伙最重钱财,虽说现在自己是他的便宜丈人,但是这件事情让他知道额,自己估计连小命都要丢了。
田忠志又气又怕,那本来通红的肥脸变成了红一阵、白一阵的模样。
此时被张宁一脚踢飞在地的唐继通已经醒来,他没细看田忠志的脸se,便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含混地哭号道:“将军,你可得替我做主,我快给那个挨千刀的打死了啊!”
猝不及防的田忠志被他吓得一跳,“贼…贼你娘的!”田忠志哆嗦着骂道。
反手一巴掌抽在唐继通的脸上,还觉得有些不解恨,紧接着便朝他胸口加踹一脚,看着刚醒过来的唐继通又倒地不起,也不管他死活,田忠志便带领亲随灰溜溜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