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面容仍然没有变化。可宋瑾禾注意到了,她摇蒲扇的手有瞬间停顿。她听进去了。不知道老婆婆对聪聪是什么态度,宋瑾禾也不奢望她能立刻给出答案。但能确定的是,老婆婆对聪聪绝无伤害之意。否则该看视频的不是村民,而是老婆婆。宋瑾禾说:“聪聪的病情比想象中还要恶劣,医生说如果这个月再不做手术的话……送回青河村之前,他一直住在重症监护室,身上都是散不开的淤血,鼻子和嘴里天天都出血,每天有扎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等着他……他才五岁……”老婆婆似是嫌她聒噪,把脸转了过去。望着老婆婆空空如也的双手,宋瑾禾把心一横,“婆婆,冒昧问句您先生是怎么去世的呢?”
摇蒲扇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老婆婆转过头,终于睁开了眼。她的左眼与常人无异,但右眼却是灰蒙蒙的白色,仔细看还能看见褶皱的眼皮上有一道伤疤。老婆婆看着她,没有说话。宋瑾禾又道:“婆婆,您不是自愿留在青河村的吧?”
突然老婆婆左眼一眯,霍地起身。她捻着蒲扇就朝宋瑾禾脸上扇去,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越说越凶。蒲扇老旧,骨干处有剥落的一根枯枝,直直划破宋瑾禾的脸。她皱眉起身,蹦到轮椅上坐下。老婆婆仍不罢休,追上来就扇她。宋瑾禾不停调整轮椅方向,嘴上仍然说着:“我不知道婆婆您经历过什么,但我相信让您愿意忍辱负重留下的,是您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儿子。”
“同样,曲筱婷把聪聪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为了聪聪她断了自己活路,曲筱婷已经不在了,您忍心看着聪聪跟她离开吗?”
“婆婆,聪聪是您的孙子,您就只剩下他了啊!”
老婆婆好像听不懂似的,不断用蒲扇扇她,尽管她的脸上流出鲜血也没有丝毫留情。宋瑾禾都有些怀疑,刚才的停顿是不是她看错了。“你这疯婆子怎么又发疯了!”
接她进村的村民一号冲进院子,抓住老婆婆的手,“江小姐,快走!”
宋瑾禾转着轮椅就离开小院。村民把老婆婆的蒲扇往椅子上丢,老婆婆骂骂咧咧地回去捡,他立刻追上宋瑾禾,推着她往前走。嘴上说道:“江小姐,我早就和你说过那不能住,刚才我要是来晚一步,江小姐就要被那疯婆子打伤了!”
“也没有那么夸张。”
“还没有?瞧你的脸都被划伤了!”
“还好,她也没有多大力气。”
“她还没多大力气啊?”
村民嗤道,“前阵子才把我们村民打破了头,彪得很!”
“为什么?”
“呃……”村民停顿片刻,“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吵架了?反正那疯婆子不定时发疯,就像刚才那样,鬼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
很显然,村民还是没有说实话。如果说老婆婆彪悍到都能爆头中年男性,那这区区一道划痕……是手下留情还是警告?村民仍推着她往前走,宋瑾禾不得不多个心眼,刹住轮椅。“我们这是去哪?”
“吃饭啊,怎么了?都十二点多了,你不饿吗?”
村民问道。“去哪吃饭?”
“去村长家啊。”
“我给我先生打个电话。”
宋瑾禾拿出手机。“不用打了。”
村民说:“我刚才看见你丈夫了,他说再去看一眼车子,让你先去吃饭,他一会儿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