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香使劲点头。可不是?那是他们家甜宝给的仙果!卖一贯多不心虚!是买梨的人家有眼光,挣着了!“娘,要不咱先吃饭?我跟老二一来一回中间没顾上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苏大瞄着火盆架上锅里温着的烙饼,是真饿。激动的时候不觉,现在情绪慢慢降下来了,肚子也唱空城计了。苏老妇两手在围裙上拍了拍,“吃饭!晚上煮肉!那条鱼拿来炖汤,月兰坐月子没吃着好东西,又受了冻,得补。”苏二跟何大香对此完全没意见,“鱼给大嫂!”大嫂吃好了甜宝才能吃好。之前没条件没办法,现在既然有吃的,怎么也得先紧甜宝!小娃子可是家里大功臣!苏安苏文苏武三个小崽儿不知道大人们在谈什么,只要有好吃的他们就高兴。这天中午,苏家一扫连日阴霾,整个家洋溢出明朗欢快气氛。甜宝睡在阿爷旁边,在外面闹腾的时候动了下眼皮子,等大人们说完话开始吃饭,她咂咂小嘴又睡过去了。苏老汉在旁守着娃儿,一刻不舍得挪眼,把娃儿小表情尽收眼底,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大人们吃饱饭,苏老妇担心甜宝饿着,把她挖起来进食。回到跟娘一块睡的小房间,甜宝现在对进食已经躺平不抵抗,每每都跟小兽扑食似的,吃得又凶又狠。期间她爹轻手轻脚进房,一张脸笑得跟开了花,“娘已经把鱼炖上了,多喝鱼汤奶水足,月兰,待会你多喝点,咱甜宝能不能顿顿吃饱,就看你了!”刘月兰下意识捂女儿耳朵,嘴里嗔道,“说话没个正经,在闺女面前胡说啥?”“咋是胡说呢?娘说你这次伤着身子了,让你多喝汤不光是为闺女,你身子也得补,要是落下月子病,那可是一辈子遭罪的事儿!”苏大一本正经教训完媳妇,趁女儿没有防备,飞快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眼睛眯成一条缝,“闺女,梨全卖掉了,咱家挣钱了!足够咱家熬到开春,到时候把家里田地全种上,爹保证不让你饿着!等你再大些,爹给你买好吃的!可要快快长大呀。”甜宝被偷袭猝不及防,差点把输口粮的家伙咬断。刘月兰疼得哎哟一声,反手在汉子身上使劲抽。苏大面无表情搓搓脸。行,闺女扔过来的锅,再大他也背!愣是守在旁边等闺女吃饱,苏大迫不及待把娃儿抱过来,无视闺女抿嘴蹬腿防备姿态,乐颠颠抱着她在房里转圈圈,“今天爹买了豆粉粑,给你三个哥哥分了,你还太小,好东西吃不着。放心,爹都给你记着,以后一顿不少你的!”娃儿又小又软一身奶香,抱在怀里身心满足,苏大不舍得放手,化身话痨子嘴里嘚啵不停。甜宝口不能言,强力忍耐,眼角余光时刻警惕。果然不出她所料,爹以为她没注意,凑过来又要拿胡须茬子扎她了。甜宝眼珠子微动。啪的一声,苏大被什么东西抽了一嘴,冰冰凉凉,猝不及防。没等他回过神,暗器吧嗒落地。夫妻俩视线循声而下。“???”“!!!”“鱼、鱼!鱼?!”房里光线有些暗,但是外面还是大白天,绝对不影响房中视物。那个暗器在地上不停扑腾,可不就是离了水的鱼儿么?身上还沾着水渍,将地面氤出一团濡湿。夫妻俩瞳孔地震。唯小甜宝最淡定,小嘴一张打了个哈欠,嫩白小脸因着打哈欠发红。她刚刚才想起来,空间那条小溪里也有鱼,上次她去巡视领土的时候看见过。坏爹爹,下次再偷亲她,她还拿鱼砸他下巴。以为她年纪小就好欺负么?满月,流放苏家因为凭空出现的鱼再次掀起地震。始作俑者甜宝则借着睡觉遁离喧闹,跑空间躲清静去了。这次她专门沿着那条涓涓小溪走了一道。溪流蜿蜒,顺着地势而下,远看如同一条天然缎带,在每个转折的地方,都有一汪小水潭,水质清澈,底部遍布干净河沙、鹅卵石。粼粼波光下,斑驳水影中,长相颜色各异的鱼群惬意穿梭。大的有大人手臂大小,小的细如幼儿指头。甜宝不知道这些是什么鱼,只知道应该是能吃的。她刚才拿出去那条,爹回过神后立刻拿水盆装了,说明儿还能继续喝鱼汤。甜宝小小身影站在溪边,歪着脑袋淡淡看水里欢快鱼群。她有好多鱼。这么多全给娘吃,能把娘的身子骨补回来了么?冬季代表凋零,意味休养生息。这个时节,处处萧索沉寂。大槐村笼罩在冰雪中,尤为冷清。但是今年村尾的苏家成了例外。作为村里最穷的人家,最近家里欢腾得跟天天过大年似的,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苏家小院里传出的笑声。也有好事的村民寻着借口上门想打探一二,却什么都探不出来。仅仅得来的小道消息,是苏家给村里石郎中及隔壁村陈家送过两条鱼。苏家乍看还是那个苏家,破落的小院子,简陋的家什,苏家人也依旧跟往年那般,人人一身粗布衣。硬要找区别,大概就是苏家人的精气神焕然不同。苏家从老到少,人人脸上常挂笑容,眼眸清亮,看起来贼精神。有种由内而外勃发的生气。像落在腐土里的种子,蓄势待发,只待春至,就要冲破腐土长出绿芽。这种蓬勃生气,看在长期生活在灰暗中被现实压垮了脊骨的人眼里,艳羡又嫉妒。苏家深谙低调之道,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显山不露水,不往外泄露一丝口风。就连苏家三个小崽子口风也严密得紧,旁人从他们嘴里套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阿奶说了,谁要是乱说话,以后就再没有鱼吃啦。为了一口鱼肉,小崽子们把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时间转眼划过,十二月隆冬至,天上又开始降下连绵大雪。甜宝满月了。一个月时间,因为口粮充足,小娃儿蹭蹭蹭地长。珠圆玉润,白白嫩嫩,长开的小脸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传神。苏家小院又热闹得跟过大年似的。一大早起来,苏老妇就烧了热水,在火盆子旁放木盆兑水,把小孙女洗得干干净净,换上特地给她缝制的小袄子。袄子罩布是以前三个哥哥穿下的里衣布料裁剪的,洗得发白的藏蓝布,干净柔软。中间夹层棉花是新的,苏大特地去镇上买的新棉,在罩布夹层塞进厚厚一层,足够保暖。白净净香喷喷的奶娃子新鲜出炉,被阿奶抱在怀里供众人围观。“阿奶,妹妹好白呀!怎么会这么白,像冻过的肥猪肉一样白!”“是又白又胖!妹妹刚才洗澡的时候,手上腿上全是肉褶子!我数过了,妹妹腿上的褶子有三个!”“还有脚丫子,我刚才戳妹妹脚丫子,她脚脚居然能抓我的手!脚指头跟手指一样的,真厉害!”仨崽儿围在阿奶身边,又跳又叫踊跃发言,看妹妹跟看猴子一样稀奇。大人们在旁听着童言无忌,一个个笑弯了腰。甜宝面无表情。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洗澡被人围观。家里所有人都看到她光碌碌的样子了。尴尬羞耻得她脚趾抓人。甜宝沉着小脸,目光落在自己小脚脚,被裹在小虎鞋里的脚丫子又蜷了两下。……她脚指头好像真的能抓人。……还挺好玩。苏老妇抱着小孙女心满意足,不舍得撒手,“今天甜宝满月,原本该办满月酒请亲戚邻里过来吃一顿,好好热闹一番的。但是咱家这情况不宜打眼,我寻摸着就咱自家庆祝一下,以免多生枝节,你们觉着呢?”